塔琪兰:“我父亲病重期间,我是有听哥哥说母亲亲力亲为地照顾父亲。
那时候他在跟我的那几个异母兄弟争权,母亲不让我回去,我也没有亲眼见到过。
没想到,母亲那时候真的是亲力亲为地在照顾父亲。
我小时候生病,她都没有亲自喂我喝过药。母亲说她有经验,应该就是照顾我父亲时学会的。”
原来是这件事,泰拉逽中肯地说:“赫颞夫人很伟大,我很敬佩她。”
塔琪兰叮嘱道:“这件事你别跟阿木音狼首说哦,我母亲肯定不会说的。”
泰拉逽被逗笑了,说:“我记住了。”
塔琪兰去洗漱,眼前却仍是母亲喂穆仲夏喝药时娴熟的动作。
她不想去探究母亲对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也不想去深究母亲那时候尽心尽力照顾父亲是出于对父亲的不舍,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父亲临终前把哥哥推上了大司的位置,把对哥哥有威胁的几个异母兄弟打入尘埃……
无论父亲那么做的原因是什么,父亲对母亲,应该是有感情的吧。
想到母亲和阿木音狼首的事情,塔琪兰深深叹了口气。
或许母亲就这么留在亚罕是最好的,如果要利恪部的那些人知道这件事……
塔琪兰洗了把冷水脸,母亲的事,穆仲夏的事,威尼大部的事,术法师的事……
这些种种都想得她脑袋疼。
泰拉逽和塔琪兰走后,泰瑟尔就开始给穆仲夏用艾草水擦身。
用毛巾擦拭有痘疹的地方时,他弓着身体,屏住呼吸,用自己最轻柔的力道擦拭。
生怕弄破了疹子,弄疼了穆仲夏,尽管对方可能根本感知不到疼。
给穆仲夏擦完前胸,擦后背,手掌下的高热令泰瑟尔的心沉入谷底。
汗水顺着泰瑟尔的额角流下,他的内衣都湿透了。
生怕穆仲夏擦身的时候着凉,他在房间里放了两个取暖器。
等到给穆仲夏擦完身,泰瑟尔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给穆仲夏穿好衣服,盖好被子,关掉取暖器,泰瑟尔换了一盆艾草水,脱掉衣服给自己擦了身。
平时都是穆仲夏给他擦身,现在穆仲夏昏迷着,泰瑟尔更不能对自己马虎大意。
仲夏还要他照顾,他必须尽快痊愈。
全部收拾完,泰瑟尔去穆仲夏原来休息的那个房间把穆仲夏的被子抱了过来。
临睡前,塔琪兰又过来帮着泰瑟尔给穆仲夏喂了半碗的米汤水,她没有去叫母亲过来帮忙。
叮嘱泰瑟尔也早点休息,塔琪兰打着哈欠离开。
泰瑟尔不觉得累,尽管这一天他都没怎么休息,内心的煎熬让他想找谁狠狠打一架,想把穆仲夏抱入怀里用力揉进自己体内。
可仲夏身上起着疹子,他连抱都不敢抱他。
等到泰瑟尔关了术法灯躺下时,黑暗中,他看着房顶,手握着穆仲夏高热的手,许久之后才闭上了眼睛。
※
泰瑟尔是在一阵低低的“哼哼”声中骤然惊醒。
睁开眼睛的他在黑暗中辨识了一番,发现确实是身边人发出的哼声。
他迅速掀开被子爬了起来,去开术法灯。
嘭咚!
术法灯被泰瑟尔的大力弄翻,他在黑暗中着急忙慌地摸到术法灯,手指发抖地打开。
房间里瞬间亮了起来,不等眼睛适应光亮,泰瑟尔眯着眼睛扑到穆仲夏身边惊慌地摸上他的脸。
光照下,穆仲夏皱着眉,看起来很是难受,嘴里仍在哼哼哼的。
泰瑟尔头皮发麻,手脚都有点软了,急地喊:“仲夏!仲夏!”
穆仲夏的身上依然滚烫,泰瑟尔搓了搓他的脸,伏在他耳边又喊:“仲夏!你醒醒!仲夏!”
泰拉逽和塔琪兰的房间里,泰拉逽猛地睁开眼睛,他好像听到了泰瑟尔的声音!
他在黑暗中坐起来,竖起耳朵。
穆仲夏这边,他努力张开嘴,意识在混沌中徘徊:“泰……瑟尔……”
泰瑟尔把耳朵贴在穆仲夏的嘴边:“仲夏!你说什么?说什么!”
“渴……”穆仲夏气若游丝地呻吟,“水……”
泰瑟尔这回听清楚了。
他仓皇地爬起来去倒水。
穆仲夏还在哼哼,似乎是体内已经缺水到了某种他已经完全无法忍受的地步,无法忍受到他从昏迷中强行醒了过来。
泰瑟尔没有用注射器,他抱起穆仲夏,用杯子喂他喝水。
穆仲夏浑身瘫软地靠在泰瑟尔的身上,如果不是泰瑟尔紧搂着他,他的身体随时都会歪倒下去。
可矛盾的又是,没有力气的他却努力张开了嘴巴,想要快速吸取足够的水分来缓解他的“干旱”。
仍有一部分水顺着穆仲夏的嘴角流了下来,可被喝进去的水却是穆仲夏靠自己的力气咽下去的。
泰瑟尔的眼角发红,搂着穆仲夏的手一直在发抖,就是拿杯子的手也缺少了平时的稳重。
穆仲夏从嘴角流出的水有一部分也是因为泰瑟尔的手不够稳。
有人轻轻敲门,泰瑟尔却顾不上去回应。
泰拉逽在门口低声问:“泰瑟尔,我能进去吗?”
泰瑟尔:“进来!”
泰拉逽推开门进来,就看到泰瑟尔在喂穆仲夏喝水。
他关上门说:“我听到你在叫穆大师。”
解释了这个时候会过来的原因。
泰瑟尔快速说了下穆仲夏的情况,这时候他的杯子里已经没水了,可穆仲夏似乎还没喝够。
泰瑟尔忙道:“再给我倒杯水!”
泰拉逽二话不说马上给他添水。
泰拉逽来得很及时,塔琪兰白天累了,现在还在沉睡中。
穆仲夏仿佛缺水的鱼儿,“讨”了5杯水才闭紧嘴巴不喝了——主要是水洒了很多——也不哼哼了。
喝了水的他眉头也不皱了,神态平静地又“昏迷”了过去。
穆仲夏的睡衣、身上的被子和泰瑟尔的睡衣都湿了一大块。
泰瑟尔因为喂他喝水,加上担心他,急得又是披身的大汗,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相比之下,“睡着”的穆仲夏却是看上去比泰瑟尔的状态好太多。
如果不是他身上传出的滚烫热度,他比泰瑟尔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健康的人。
泰瑟尔的脸颊贴上穆仲夏的额头,依然烫得他心颤。
已是深夜,泰拉逽谨慎地端详穆仲夏的面部神态,半询问半自语:
“穆大师这是,好一些了?”
这个问题泰瑟尔无法回答,他抬头道:“你回去吧,谢谢了。”
泰拉逽不乐意了:“你我兄弟,跟我客气什么。你换下衣服,也赶快休息吧。”
泰瑟尔随意点了点头,泰拉逽见这里暂时没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了,就走了。
泰拉逽走后,泰瑟尔就先给穆仲夏换了睡衣,再把自己盖的被子换给穆仲夏。
穆仲夏那条湿了的被子不能盖了。
怕他又会渴,泰瑟尔又烧了一壶水备着。
等他忙活完,又是一个沙漏时过去了。
重新躺下,泰瑟尔没有关术法灯。还是握着穆仲夏的手,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他希望早上醒来时,他的拿笯能睁开眼睛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