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埠贵当然不会真的将刘成在厂里的罚款,写在礼簿子上了。
他用钢笔工工整整,写上了刘成的份子钱,是一毛钱。
随后,他自己也写上了一毛钱。
阎埠贵觉得,自己随—毛钱份子钱,一家五口人五张嘴,绝对能吃回来。
更何况,他跟叁大妈商量好了,让叁大妈提前准备好了盆子。
等到一开席,就让叁大妈往盆子里装饭菜。
他们老阎家随一毛钱份子钱,他们得吃回来两块钱的饭菜,还要连吃带拿。
轮到贾张氏随份子,贾张氏也比葫芦画瓢,给许大茂随了一毛钱。
其实,贾张氏跟阎埠贵两口子,同样的想法。
吃归吃,拿归拿。
总之,一定要吃饱喝足,还要拿回家好几顿的饭菜.
“上菜啦——”
“大家都坐好,小心溅一身油,小心洒一身汤。”
“坐好啦坐好啦都坐好啦!!!”
大龙端着托盘,扯开嗓子大声一嚷嚷,邻居们赶紧各自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
来回疯跑打闹的孩子,让母亲或是奶奶给拉住,-给摁到座位上坐好。
原本张家长李家短孙家的蛤蟆三只眼,议论的人声鼎沸的所有街坊邻居,说话声音慢慢-变小。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向大龙他们后厨这边方向望来。
二虎忙着将出锅的一盘盘菜,放在托盘上。
大龙感受到了来自身前一百八十度范围的森幽目光,这让他忽然想起了,前几年有一次贪玩儿,跟小伙伴跑出城去抓鱼捉虾,回来的很晚。
回城时,路过城郊的几个垃圾桶。
垃圾桶旁一片森然凶狠的目光!
那是一群饥肠辘辘的流浪犬。
幸好他跟小伙伴反应及时,转身就跑,跑得飞快,鞋子都跑掉了一只,都没敢回头去捡。
直到他跟小伙伴两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跑回城里。
借着幽暗昏黄的灯光,他才发现两人的裤腿后面,都让那群狗爪子给抓烂了。
两人的小腿后面,也都出现了几道狗爪子挠过的血痕。
时候多年,大龙做噩梦,都经常梦见那片森然凶狠的目光。
只是,大龙做梦都没想到,今天在柱子师哥他们老宅的大院里,居然再次见到了那种令他毛骨悚然、头皮发麻的凶残目光。
“奶奶滴,怪不得柱子师哥从这座大院里搬出去,这座大院里没特么一个好人啊!”
“也幸亏柱子师哥叮嘱我们哥四个,让我们多留个心眼儿,今早上先拿下了许大茂的工钱,可现在还得防备,有人跑来后厨搞破坏啊。”
大龙心里胡思乱想着,二虎已经将餐盘摆满了托盘。
“哥,行了,可以上菜了。”
二虎提醒了大龙一声。
大龙赶紧回过神来。
“知道了。”
“看好所有碗盘和锅灶,小心有人跑来搞破坏。”
大龙叮嘱了二虎一声,端起托盘离开锅灶旁,直奔席面而去。
“小伙子,这边。”
“这边来,我们这边。”
贾张氏跟刘成媳妇他们做了一桌,还有叁大妈一家人也坐在了这一桌。
大龙刚一准备上菜,他们这一桌就咋咋呼呼,招呼大龙去给他们那一桌上菜。
“大妈大婶别着急,每桌都有,亏欠不了你们那一桌。”
大龙笑着回应了一声,脚步走得飞快,眨眼功夫就来到何大清他们这一桌。
何大清他们这一桌,坐了何大清跟白翠花,许富贵两口子,易中海两口子,还有刘海中老两口,以及刚刚写完份子钱的阎埠贵。
大龙眉眼高低还是能看出来的。
自己师伯这一桌,坐着柱子哥他们大院里三位大爷,怎么着也得先给他们这一桌上菜。
一口气上了六盘菜,大龙都没来得及跟师伯打声招呼,转身又急匆匆回了厨灶。
“何大清,这小伙子就是你师弟赵山河家的孩子吧?”
“小伙子长得虎头虎脑,还有两膀子力气,小伙子真不错。”
阎埠贵用筷子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醋溜肉片,吃在嘴里,笑眯眯夸赞起了大龙。
“老阎呀,你眼力不错,但何至于此啊?”
“我这师侄赵大龙,师从轧钢厂八级钳工孙师傅,练就了一身好钳工本事。”
“如今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三记钳工了,每月四十五块二毛钱工资呢。”
“他弟弟赵二虎,一进轧钢厂,就给安排进了人事科,现在也已经转正,成了轧钢厂人事科的一名正式科员,每月工资也好几十块钱呢。”
“怎么?老阎,你是不是有亲戚家的姑娘,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如果有,你就尽管跟我说,我来帮你找我师弟说道说道去。”
“我师弟赵山河,丰泽园数一数二的大厨师,俩儿子都是有编制的工人,一家五口三职工,这条件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何大清大快朵颐,吃着桌面上的荤菜,笑眯眯冲着阎埠贵炫耀上了。
他这话不仅是说给阎埠贵听得,也是说给在座所有人邻居听的。
许大茂父子,在这座大院里已经够牛逼了吧?
他爷俩都是放映员,一家四口人双职工。
可他师弟赵山河,一家五口人三职工。
他两个师侄赵大龙和赵二虎,都到了谈对象的年龄,就他们家这条件,找对象还不挑拣着找啊。
“嘿,老何,看把你给嘚瑟的,我就顺口夸了你师侄一句。”
“怎么你还给联想到,我想介绍亲戚家闺女,给你师侄处对象上去了。”
“你这老小子,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吧?”
阎埠贵拿着筷子吃个不停,吃得满嘴流油,偏偏调侃何大清的话语却又说的格外清楚。
“是吗?老阎,你说我何大清自我感觉良好?”
“瞧你这话说得,我何大清不从来都自我感觉良好吗?”
“你个老小子,你今天才发现啊?”
“近视眼眼神就是不行啊,白多戴了一副眼睛,都没看清我老何的真实面目。”
何大清吃着菜,又给阎埠贵怼了回去。
何大清嘴上向来不饶人。
世界上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只有不停地进攻,不停地给敌人制造困难。
敌人才会惧怕你。
敌人才会不敢找你麻烦。
白寡妇在一旁,低着头只顾吃了。
许大茂他妈,还有壹大妈,贰大妈,她们同样也都是如此。
这个年月,物质极其匮乏,大院里的邻居即便是日子过的最好的壹大爷家,一年到头能吃到肉的次数都是有数的。
也就何大清天天在厨房里工作,不怎么稀罕大鱼大肉。
他们这里说着话,隔壁桌上,贾张氏和刘成媳妇,还有叁大妈因为一盘醋溜肉片发生了争抢。
“我的!”
“我的!”
“我的!”
“你们两个臭不要脸的,撒手!赶紧撒手!”
“谁特么不撒手谁是我孙子!”
三只手同时抓住了一只盘子,你往怀里拽,她也往怀里拽,我也往怀里拽。
结果,盘子哐当一声,扣在了桌面上。
接下来的画面,简直宛如野狗抢食,令人不忍直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