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他们手中的钱粮,去支持某位雄主打天下,从而得到从龙之功。
玉昭霁最后一语定论:“所以,现在的谢家家主,不过是龙困浅滩。”
世道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世道了。
希衡和玉昭霁谈话时,并没有特意避开谢放,所以谢放完完全全听到了这番言论。
他不只没有不高兴,反而觉得很快活。
谢放认为,自己的姓不来自于那群无情无义的谢家,只是来源于自己的父母而已。
他如今父母皆亡,本就是无根浮萍,又何必担心谢家覆灭呢?
倒是诸葛清误会了谢放的表情。
诸葛清和谢放其实遭遇类似,他们曾经的身份都很高,一个是皇族的子弟,一个是世家的子弟,但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自己选择背弃了自己的阶层。
诸葛清以为谢放难受,过来低声说:“你别难受,他们时不时提一下,你慢慢就会一点儿也不难过了,如果什么都避开你,反而这个疮口在你心中会越来越大。”
谢放一笑:“我知道,他们是拿我当自己人。”
他应该感谢,感谢能够碰见这么海纳百川的主公。
不像是有的主公那样,虽然任用他这样的人,却防备着他,觉得他连父族都不要,一定也不会对主公多么的忠诚。
这些人也不想想,他之所以对谢家如此无情无义,但正是因为他对母亲和妹妹有情有义。
谢放是个认死理的人,如今他既然效忠希衡,希衡也拿他当自己人看……一点儿也不怀疑他,他自当鼎力报答。
在希衡一行人进城后,谢家的人也来了。
为首的谢家子弟名为谢消,谢消生得颇为英俊,但又不好看得过分,既能引起异性的好感,也不会招致同性的厌恶。
谢消骑着白马而来,到了希衡等人面前,便从阳光下下马。
谢消上前拱手,风度翩翩:“法师进城相帮,消本该早点来迎接,但……咳咳,法师的斥候实在是太厉害,消无法得知法师何时入城,这才来晚了。”
希衡道:“只要是真心相迎,又何惧时间的早晚。”
谢消笑了笑:“法师高见。”
谢消朝希衡叙完话后,又看向玉昭霁:“摄政王玉驾来此,我等有失远迎。”
玉昭霁和希衡一样懒得客套:“你既是真心,本王又怎会怪你。”
谢消寒暄完毕,又带着彬彬有礼的笑容:“我等已经在观山厅备好洗尘宴,还请诸位不吝前往。”
无人会拒绝谢消。
和这些世家打交道一直如此,从来都是绕来绕去。
希衡和玉昭霁前往观山厅时,谢消一路上还想套话,幸好谢放足够机敏,直接缠住了谢消,否则还有得烦。
希衡和玉昭霁从而有时间再度聚首。
希衡道:“这个谢消……完全不像是鬼怪。”
谢消风趣幽默,行动也自如,身上也没有尸斑。
而且,最重要的是,希衡从见到谢消开始,就悄悄点燃了袖中的识鬼香,香燃了,如果说谢消是鬼怪,香会朝着谢消的方向飘。
但是并没有。
玉昭霁正要回话时,谢消强行挣脱了拉家常的谢放,挂着有些疲惫的笑容:“虽说我也想和族兄一同叙旧,可我还要接待贵客……”
谢放沉稳道:“法师和王爷都不是客套的人,你不必担心。”
谢消强行说:“他们大度,愚弟却不能不守礼。”
谢消强行挤到希衡和玉昭霁中间,打断了希衡和玉昭霁的谈话。
与此同时,谢家内宅,书房之中。
书房内坐了四个人,其中一个人一袭玄衣,衣服留香,正是谢家家主,谢从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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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从尧站在最末尾的位置,主座上则坐着一名浑身着黑袍,眼睛异色的神秘人,黑袍之下,他银色的长发露出来了一些。
这个人一看就和普罗大众长得不一样,这样的一身黑袍打扮不只不会降低他的存在感,还会让人无法忽视他。
仔细看,他的眼睛不只是银灰色,而且在里边还潜藏了一圈特殊的、金色的圆形。
谢从尧一生待人接物无数,帝王将相都看过,却没见过这么独特的眼睛,他一时怔愣,鬼君森森的声音响起:“谢家主,如果你再看,本君不介意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谢从尧一生没有这么被叱责过,却还是唾面自干般,立刻道:“我知道了。”
鬼君不客气道:“知道算什么本事,你应该直接低下头,而不是告诉我你知道了。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享誉天下的谢家家主?”
鬼君——也就是曾经的清风道国师笑得诡异。
他说:“哪怕你是,难道你没有看见曾经的天武皇帝是个什么样子?皇帝不过都是本君脚下的一条狗,何况是你?”
谢从尧隐晦地朝鬼君脚边看去。
鬼君脚边趴伏着一个人,白发苍苍,像狗一样趴在地上。
而这人……谢从尧面过圣,显然认得他,这就是曾经的天武皇帝。
神秘人这时咳了咳,谢从尧立刻收回目光,鬼君发现了谢从尧的目光,正要叱责时,神秘人懒懒道:“行了,大家都是一路人,何必如此争得面红脖子粗。”
鬼君立刻闭嘴。
神秘人饶有兴致看向谢家家主:“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天武皇帝为什么落得这个下场?本座告诉你,不是因为他倒行逆施,也不是因为他落了诸葛玉一招,而是因为他得罪了本座的人,所以,本座把他的魂魄拘来,让本座麾下的人发泄。”
谢家家主骇然,什么话也不敢说。
神秘人这时继续道:“你若是对本座忠心耿耿,今日的鬼君有多风光,明日你便如此。你们谢家支持各路军阀,也同样可以支持本座的鬼士兵,你想在乱世中带着家族求活,不丢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