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之中,这条巨大的尾巴布满青黑色的鳞片。
紧接着,尾巴搅动一潭池水,池水中带着海蛇的毒液,朝希衡等人泼来。
但这些深绿色的毒液和潭水,还没有来得及泼到希衡和玉昭霁的身上,就被一道无形的剑气屏障消弭。
剑气屏障本无形,却渐渐生出纯白色的剑影,这数十柄剑影凌在半空,就像是随时会降落下来,而后掀起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海蛇……也就是寒光终于不再负隅顽抗了。
既然这二位神明都恢复了修为和记忆,那他和云波就暂时没有得手的机会了。
可也只是暂时而已。
寒光沉在水底,硕大的蛇尾卷着昏迷不醒的云波,不断给云波疗伤,同时放声道:“二位神君最好冷静一些,我和云波孱弱,当不得二位神君随意一击,若我们身死,两位神君可就要背负滔天的因果了。”
希衡和玉昭霁都不是在意因果的神明,就像当初希衡杀死鬼墟幻市中的所有魂灵一样,如果太惧因果,神也只不过是天意、因果的奴隶罢了。
可现在,希衡没有动作,纯白的剑影仍然威慑般地凌在水潭上空,却始终没有更近一步。
玉昭霁脾气没有那么的好,他直接搅动风云,池水顿时乱成漩涡,海蛇和龙女就在漩涡中被拍得七荤八素,好不狼狈,但出人意料的是,玉昭霁也没有动手杀人。
守山人和后天噬灵树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希衡和玉昭霁为什么忽然这么的……
慈悲?
希衡慈悲也看场合,一般情况下,她在这种情况下,杀的人只会比玉昭霁多,不会比玉昭霁少。
玉昭霁更别提了,纯血的大魔。
希衡睥睨着潭水中的蛇影和龙影,蛇尾在漩涡中一直紧紧缠绕着龙尾,寒光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对云波好。
可是,寒光和云波的修为实在是不够看,哪怕寒光用尽全力,在玉昭霁制造的漩涡中也只能随波逐流。
这样的场景,让希衡想到了上古的东海之滨。
那时,整个上古的东海都被凶神的鏖杀巨剑所支配,海中海怪的鲜血成为鏖杀巨剑的养分,这些生灵也曾逃过畏惧过,却没有丝毫作用。
于是,在那种情况下,整个东海内的海怪反而奇异地不再遁逃,它们聚集在一起,大的覆盖着小的,一层又一层,只为了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自己族中幼小的生灵寻求一条活路。
那样的场景,确然是人间惨剧。
凶神长明也为自己的堕落付出了代价,甚至于,因为他的纵情任性,也连累了冰神银姬。
凶神长明和冰神银姬全都魂飞魄散,连轮回机会都没有。
但无论凶神长明受到的惩罚有多大,那些因他之故死亡的人、死亡的海怪,都再也回不来了。
希衡直言不讳问:“你们是当初上古东海中唯二活着的存在?”
希衡需要和寒光、云波交流,便伸手一点,让潭中的水停止搅动,重新变得平静起来。寒光也因此得了喘息之机,但他没有感激,反而满是憎恨。
寒光胸膛不断起伏,苍老的眼睛里流露出血色的仇恨:“果然是你们……果然是你们。”
寒光的声音太大声,惊动了云波,云波哀哀地靠在寒光胸膛上,她眼中也全是哀伤和点点恨意。
诚然,云波比寒光更为理智。
云波知晓,当初的事情其实不关希衡和玉昭霁的事情,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在自己全族被灭后,还能保持绝对的理智。
她痛苦、哀伤、彷徨,如果是这场灭族之灾,给云波脸上造成的伤害就是衰老,衰老尚且可枯木逢春,可她心中的痛苦早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填补了。
为什么?
神明不该是庇佑世间的存在吗?为什么还会给世间的生灵带来灭顶之灾。
寒光见云波醒了,问她好些没有,云波点点头,寒光便继续朝希衡和玉昭霁说话。
他的恨意憋了太久,不得不说出来了。
寒光说:“别人都说大道公平、天道公平,可是,如若它们真的公平,当初就不会让凶神那样的魔头成神,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女人,他屠杀了多少人啊?当时你们呢?你们拿他没有任何办法,你们只知道逃!”
可是,他们还是成为正道神明之首和魔道神明之首。
而他和云波,却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玉昭霁可不会因为寒光可怜,就容忍寒光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驯。
玉昭霁道:“可笑,如若当时不是孤和希衡,你们东海连最后的血脉也留存不下来,不是我们拦住凶神,你以为凭借你们的以死换活,有什么意义?若非我们当时动用了时空之力,凶神长明也不会死。你以你眼界的狭隘,误以为是真实。”
是吗?
玉昭霁这样说,寒光和云波倒是勉强能理解凶神长明为什么忽然死去了,原来是时空之力。
可寒光不会感激,他应该感激什么?
这本来就是神明内部出现了乱子,给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希衡和玉昭霁是后世的神明,如果当时他们不在那里也就罢了,他们偏偏在那里,却没有办法真正阻止发狂的凶神长明。
寒光实在是感激不起来。
寒光还要不驯地说什么,云波朝他摇了摇头。
云波轻声说:“算了,他们俩随时能够杀了我们。”
寒光道:“他们不敢!他们不怕因果吗?”
玉昭霁将他们的话原原本本听全,冷笑一声:“你当神明是什么,惧怕因果,又何必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