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昭霁装作非常恭敬地回话:“在如今几路反贼之中,她定是贼首,而且她有一方巨大的妖鬼,可以吞噬其余鬼魂,壮大自身力量。臣奏请陛下,迅速派出士兵和道士增援萧郡,越拖一天,她的妖鬼也就越强。”
玉昭霁的确想要尽快削弱希衡。
他不只忌惮阴兵,想要破坏阴山乾坤阵,也同样忌惮那只大妖鬼。
天武皇帝深以为然,他对玉昭霁虽也有不满,但是因为现在他要打压清风道国师的力量,便做出很重用玉昭霁的模样。
他挥手让清风道国师下去,留下玉昭霁继续商讨国师。
清风道国师就这样哀戚地带着一身伤,走出皇宫。
他的二弟子在宫门口等他,可是,从天武皇帝寝殿到宫门口的这段距离,也足够长了。
清风道国师肺腑剧痛,身上还带着天武皇帝刚才那一脚的余威,天武皇帝是故意要他出丑,让那些官员们绝了来巴结他的心,所以,连一个太监都没派来送他。
清风道国师便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夜色下独行,时不时咳嗽一声,鲜血沾在胡须之上。
皇宫门口,二弟子一直等着他,不知他为何这么久还没出。
忽然,二弟子听见了沉重的脚步声和破碎的呼吸声,夜风隐隐送来一阵血味。
二弟子蓦然回首,眼眶顿时湿润,他看见清风道国师一路孤独而来,衣服上、胡须上全是血迹。
二弟子连忙迎上去,眼中流下泪水:“师尊!”
清风道国师悄悄给他摆了摆手,生怕生性鲁莽的二弟子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他道:“走吧,陛下恩赏,留为师一命已经是天恩了。”
清风道国师就这样被二弟子搀扶着回去,他今夜受伤太重,等回了国师府后,甚至没有心情、也不知该以什么面目告诉诸位弟子,他们的大师兄死了。
清风道国师恶事做尽,这些弟子也恶事做尽。
但是一堆朝外作恶的人聚集在一起,一直相依为命,对外人刻薄算计,对自己人却非常好。
他怎么才能告诉他们,大弟子死了呢?
清风道国师就这样昏昏沉沉睡了一夜,他在一夜之间疲态尽显,虽然对皇帝满怀憎恨,却也不敢真的做什么。
清风道国师之前在镇物之中做手脚,是因为那是他擅长的道术。
但一旦脱离法术来看,他根本没法升起对皇帝的反抗之心。
一个王朝,过于庞大了,掌握整个王朝命脉的皇帝,更是让他打从心眼里畏惧。
清风道国师这样窝囊的态度,一直持续到自己的小弟子慌慌张张、风风火火进入国师府。
他一进来,就到处找清风道国师,二弟子拦住他的肩膀:“你又在这儿慌什么?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
当然,他也沉不住气,但是比起小六来说,还是好很多。
他可以在他面前摆一摆师兄的谱儿。
六弟子一把抓过二弟子:“师兄,发生了什么事?我刚从城外进来,就听说师尊被陛下责罚了?而且,为什么我们全部都要被派去萧郡打仗,那可是前线啊!”
二弟子见他嗓门大,连忙嘘一声:“小点声,师尊……病了。”
六弟子连忙闭嘴,和二弟子勾肩搭背打算出去聊这些细则,这时,他们背后传来一道声音:“站住!”
他们回过头,清风道国师弯着腰,出现在他们身后,长满老人斑的脸看向六弟子:“说,什么打仗?”
六弟子一看清风道国师的状态,就知道二师兄为什么让自己小声些了,他不敢说,但是清风道国师将手杖重重杵下:“为师还没死呢,说。老二,你再给他挤眉弄眼就出去,老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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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弟子顿时老实了。
六弟子赶紧道:“今天陛下传旨,让咱们师兄弟全部往萧郡前线去,而且,陛下还传旨,说白云道妖人作乱,但是妖人之错,不祸及整个白云道,陛下说昨夜梦见白云仙人传道,他……大肆招收白云道的道士。”
清风道国师差点吐出一口血来,身子摇摇欲坠,幸好用手杖撑住了。
两名弟子连忙担忧地一左一右搀扶着清风道国师,他喃喃道:“陛下果然还在怪我们,想扶持白云道和我们抗衡,还把你们都派去战场上送死。”
清风道国师泪如雨下,六弟子不解:“师尊,您这是怎么了?虽、虽然我们去战场,但也不一定会死,白云道的道士这些年被我们杀了这么多,哪怕陛下现在要用他们,他们也没有多大用处吧,拿什么和我们争?”
清风道国师脸上流露出一丝凄楚:“你不懂,无论白云道道士到底怎么样,陛下都会扶持他们打压咱们的,你们上了战场,也很难活命,你们的大师兄,因为护送镇物丢了性命,为师也惨遭反噬……陛下却认为这些全都是我们的错。”
天武皇帝,可曾有一丝拿他们当人?
清风道国师了解天武皇帝,正因了解,才更觉得恶心。
他也知道,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白云道的道士人少,天武皇帝要让清风道输给白云道的话,最快的办法就是……减少清风道道士的数量,也许,这次被派去萧郡的道士,一个都回不来。
清风道国师恨啊!他给天武皇帝炼了这么多年的丹,他的门徒给皇帝当了这么多年的狗,他们的确搜刮民脂民膏,可是,那大半的钱,都进了皇帝的腰包,骂名则是他们担了。
结果呢,天武皇帝说打压他们就打压他们。
清风道国师的恨意,在这一刻暴涨至巅峰。
他推开二弟子、六弟子:“这次,你们去战场,记得一点,不用出真正的力气,反而要小心别人捅你们的刀!至于剩下的,你们就不必管了,今后,为师做任何事,都与你们无关。”
狗急了还要跳墙,何况是清风道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