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他再也不会看到这样的场景,他以为希衡再也不会涉险。
玉昭霁的心,接近冻成冰块、再片片崩裂,他手中的焚寂魔刀刀身上沁润出血意,他俊美白皙、恍如谪仙的脸上也有些血意。
玉昭霁拿刀指着守山人:“孤要成神。”
他就算万里奔袭,找到天亓和希衡,面对成神的天亓,只有他根本无法救回希衡
举魔族之力,也不是天亓之敌。
关切不是鲁莽,救援也不是一味追逐,他只有在艰难的时刻做出正确的决定,才能得偿所愿。
玉昭霁放下刀,手心飘出一朵混沌火莲,他已痛彻心扉、肝胆俱裂,但手却极稳,如能托举天地。
混沌火莲飘去,照耀着守山人的脸。
玉昭霁:“你知道,孤是凶神后裔,你也早知道,凶神的神躯中藏着凶神传承,以前你处处防着孤,也有担心孤去寻凶神神躯的缘故。”
是。
守山人的确担心。
这是它对玉昭霁严防死守的原因。
在世间没有正道神明的情况下,它不希望先有魔道神明出现,当初的凶神太可怕了,它担心玉昭霁和凶神一样。
玉昭霁:“带孤去十万大山。”
他说完便掠至守山人身旁,莲台闭合,成为一个火笼,把守山人关闭在笼子之中。
玉昭霁在天上,拉着这个火笼往十万大山飞去。
空中只剩下守山人愤怒、惊惶的声音:“玉昭霁,你别去,你想拿到凶神传承?你现在连半神都算不上,赫然接受凶神传承怎么得了?”
“玉昭霁,你停下!”
“玉昭霁!”
玉昭霁恍如未闻,现在不是合适的时间?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间?
希衡还在等他,他从未失约过,他一定要找到她、救回她。
魔族也需要他撑起来,不被天亓所扰。
玉昭霁捏破空间,焚寂魔刀划出半月形,斩出一个空间通道,带着守山人去往十万大山。
……
天之极,冰牢。
希衡坐在冰牢之中,冰牢上空是透明的屏障,不影响视物。
从冰牢仰望天空,能看见天好像变得很低很矮,世界都成了一个锥形。
天之极,是离天最近的地方,这里几乎没有纯粹的黑夜,无论怎样看,远处都透着白光。
时而有修士斗法的法光,有冲天而起的火光,照耀着天之极的白空。
希衡目望白空,她心脏中传来钝感,心脏在跳动,一下比一下更重,思念和牵挂,不在言语上,而在一下比一下更重的心跳声中。
这种旷日持久的心跳、如擂鼓、如鼓舞,鼓点声中传来的情绪叫……
思念。
原来,她一直在思念着玉昭霁。
希衡站起身来,冰牢四周全是森森寒气,她头发上结着冰霜,如点点晶莹。
希衡远眺远处的白空,她思绪繁杂,天亓追上玉昭霁了么?
玉昭霁会出事吗?
玉昭霁并不冲动,他一定会发现不对,知道现在并不是硬碰硬的时候,他最好的办法是蛰伏,等待新的机会,就像天亓的蛰伏一样。
希衡了解玉昭霁,就如玉昭霁了解她一样。
可是,希衡一闭上眼,就好似能看到玉昭霁压抑着痛苦的双眸。
好似能看到当初在凌剑峰上,玉昭霁如何执着地对她的坟冢说我要把你带走,想到玉昭霁在魔族欲界,一次次炽热坚持的表露心意。
她以前,从没有坚定地接受他,若以后再无机会接受他,又该如何?
希衡生平第一次,因情爱尝到了苦涩、遗憾、后悔滋味。
她以前一直想着,玉昭霁就在她身边,他是魔功绝俗的太子,他们还有很长的未来来讨论这个事情,他们有很多共同的时光。
现在一切被推上风口巨浪,希衡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以前的事太多,她看不太清自己的心。
希衡掌心中出现一朵水莲,她握住水莲,沉入识海中修炼。
思念如果不带来行动的改变,则毫无意义。
她要尽快出去,以往一直是他朝她走来,现在,她也想走到他的身边……
天之极,山之皑,情牵两颗心。
此时的十万大山外,守山人骂了一路,骂得唇干舌燥,玉昭霁一分眼神也不给他,也丝毫不理会。
他甚至连让守山人闭嘴都懒得说,此刻的玉昭霁,才让守山人真正感受到了魔的可怕。
守山人声音嘶哑,终于不再闹了。
失去希衡,这个魔,就没有制约他的刀鞘了。
玉昭霁利用守山人,穿过十万大山外的阵法,守山人闭嘴不说话。
玉昭霁看见了十万大山山壁上的剑意,那是希衡留下的,他看了眼这剑意,眸光柔和几分。
这柔和好似让玉昭霁的人性也回拢了。
他望着剑意,长风鼓荡,墨发飞扬:“守山人,这样就好,别惹怒孤,这是现在唯一的解决之法,天道……是无情还是混账,你自己心中有数。孤并不想杀你,让希衡出来后,觉得孤变了。”
“所以,你需要识趣。”
识趣些,别让他惹希衡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