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撑着伸手去够准备在一边的裤子,嘴里念着周崇的名字。
周崇。
周崇。
周崇。
一声又一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听起来像是给自己加油。
半个小时后,坐在空中餐厅的周崇收到了一条消息。
【抱歉,临时有工作】
玫瑰花倏然落地。
花瓣摔了一地,如同酒店房间里,撒落一地的单卿山的药。
-
元旦前,单卿山回到了村里。
当年节目组过来录制扩宽的路,早被扒了,好多种两排菜。
通往村子的路还是羊肠小道,车子开不过。
单卿山只能把车停在路边,徒步进村。
越靠近老房子,噬心的疼痛就越发明显。
知道真相的时候,他已经病得很重,没觉得有什么感觉。
现在像是要把他屏蔽的痛全都偿还回来一般,疼得他难以在这个地方多停留。
哪怕一秒。
单卿山带着锄头上山。
每走一步,在这里生活十几年的记忆自动从脑海里跳出来。
慈爱的,将他捧在手心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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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瞒了真相的,已经死了再难问到原因的奶奶。
他站在奶奶的坟前,伫立良久。
“我以后不会再来看你。”
“爸妈,我就带走了。”
寂静的山岭,无人应答。
单卿山放下东西,一锄头一锄头地将土坟挖开,取出单明理的骨灰。又转而去挖苏珊的坟。
锄头迟迟碰不到棺材。
单卿山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心脏不断下沉,恐慌迫使着他疯了一样挥动着锄头。
一抹白色一晃而过的时候,他丢掉了锄头跳下坑里,用手捧出了一节白骨。
世界在这一刻失去了声音和色彩。
-
单卿山一把火烧掉了老房子,带着单明理的骨灰和苏珊的遗骨离开了村里。
他坐在酒店的房间,用湿润柔软的毛巾一根根擦拭着母亲的遗骨。
手机在边上震动,提醒他到了吃药的时间。
声音像是传不到耳朵里,他反应了好久才听到。
定定地看着闹钟。
良久,伸手关闭,继续擦拭着遗骨。
每一根都小心对待。
与之对话。
“我找了一个很好的墓园,风景很好,你和爸爸可以一起住在那里。我还见到了郑阿姨,她结婚了,有个女儿,我还没有见过,不过我想等我告诉她你们的住址,她肯定会带着女儿去见你们。”
他擦完了遗骨,就坐在窗前眼睁睁看着外面天亮了。
升起来的光像是刺痛了眼睛般的,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看到了怀里的遗骨。
眼睛里流露出迷茫。
母亲怎么会是一堆骨头呢?
不该是个盒子吗?
一定是搞错了。
单卿山站起身。
怀里的遗骨咕噜噜地滚到地上。
他环顾周围。
好陌生。
低下头打量自己的双手。
也好陌生。
好像不是他的手。
他是不是还在梦里?
单卿山皱眉,用指甲划自己的手背,划破了皮,看到了渗出的红色,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他越发笃定自己在梦里,直到看到茶几上的水果刀,在晨光里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像钻石一样。
他不受控地拿起,在手背上划了一刀。
鲜血淋漓。
疼。
刀刃落地。
单卿山恍惚意识到——
不是梦,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