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黑发少女掌控了大局,谁也无法违抗她。
她不再自称“救世主”,而是换了一个新的自称——“神”。她想从信仰层面统治人类。
人们接受了这个称呼,毕竟他们确实将救世主当作神来看待。
黑发少女曾经在茫茫宇宙中游荡,知道一些文明的坐标。所以,她选了一个文明,作为她要入侵的第一个文明。
然后,她开始采取手段——旧日之世弥漫着黑雾,她提取这些黑雾中的破坏因子,将黑雾投放至那个文明。
拯救很困难,毁灭却很容易。只要把自家的黑雾放到别人身上,就可以了。
同时,她开始蛊惑那个文明的人,从那个文明的内部下手,让那个文明开始崩坏。
而被她蛊惑的人,受到黑雾影响——会出现双眼血红的症状。同时,他们也会逐渐记忆紊乱、性情狂躁,敌我不分。
这种症状,被当地人称之为——
……
【缺失病】。
……
那个文明的人,得知了自家文明已经被侵略者盯上。他们意识到了是另一个文明在进攻他们。
所以,他们称呼旧日之世为——
……
【他维】。
……
至于蛊惑他们的少女,则被他们称为——
……
【他维的神明】。
……
……
【“久仰大名,亚撒·阿克托——欢迎作客,终于抓到你了。”】
【苏明安落地后,听到耳边传来温和的声音。】
【“如你所见,这个世界并不美好,没有蓝天、绿草,只有无尽的【黑雾】……不过没关系,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拥有你的世界。”神明笑着说。】
……
又过了五年。
黑发少女的手段越发残酷。
当年的投票,有42%的人不愿意掠夺其他文明。他们游行示威,建立武装组织,想要掀翻当今政府。
“——停止掠夺!停止入侵!!”
“——宁死不成为刽子手!”
“那个黑发少女根本不是真正的救世主,我们要真正的救世主!!”
“政府下台!换人!”
剧烈的冲突爆发。大批秉持先辈意愿的人,拒绝听从黑发少女。支持派与反对派之间战火连天、狼烟四起。
黑雾的滥用加剧,缺失病也开始在旧日之世流传。
而这个时期,长歌正在做“自由的长歌”。
今天他游玩了一场庙会,战火还没蔓延到这里。他坐在屋檐上,吃着手里的糖葫芦。
他已经旅行了很久。
琥珀色的晨曦、尚未苏醒的大地、白墙黛瓦的村落、夜色下的月光……他与项链行遍大地,去感受那些他从未碰触过的美好。
他们看见了金色的麦浪,在风的吹拂下翻滚着波光。项链说,这是农民辛勤劳作的成果。
他们参观织布作坊,大娘们笑着聊起邻家碎语。
原来,庙会的演员会变脸。原来,麦芽糖能画出好看的画。原来,糖葫芦不是葫芦而是山楂。
长歌逐渐感受到,原来“人类”有这么多光辉美好的东西。在项链的温柔陪伴下,他甚至有些忘了,自己曾经受过苦难,唯有沙哑的嗓子提醒着他。
“长歌,我们旅行了这么久,你看过荷花吗?”屋檐上,项链躺在他手中。
“水里也能开花?”长歌摇晃着双腿:“可现在是冬天啊,不会开的。”
项链默默闪烁了一下。
长歌不经意间转过身,忽然看到……
哗——
满谭池水,花叶交叠,尽数开放。
菡萏摇摆,粉与白紧紧相拥,亭亭如盖,风姿绰约。满堂乳白色闪烁入长歌的瞳孔,惊艳得他忘记了呼吸。
他露出笑容。一时间,他忘记了这段时期一直沉淀在心头的战争阴霾。
“美吗?”声音从身后传来。
“很美……谢谢。”长歌兴奋回头,却忽然愣住。
一名黑发黑眸的青年,站在他身后:“我恢复人型了,所以送一场荷花给你,谢谢你陪我这么久。”
长歌愣了一会。
相处这么久,他早就察觉,救世主就像他的同龄人一样。原来救世主如此鲜活,没有史籍里那样厚重。
但很快,沉重涌上心头。
……恢复人型也就意味着,他们要回去了。
“你想好办法了吗?”长歌问。
“嗯。你旅游的时候,我偷偷和中央政府联络过,我们已经准备好政变了。”青年说。
“现在不太行吧。”长歌说。现在不是好时机,黑发少女的力量太强了。
“再耽搁下去,那个文明就会死去更多人。”青年说:“长歌,这几十年我想了很久——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救世主?我曾经信誓旦旦告诉你,我是。但在初见黑发少女的那时……我能感觉到,好像我和她都不是。”
“什么?”长歌愣住了。
“我拥有那位救世主的大部分记忆,也拥有一样的容貌。但这未必能证明……我就是他本人。”青年低低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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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长歌盯着他的眼睛,摇晃着他的肩膀:“你是救世主,项链哥,我只相信项链哥!”
青年笑了出来。
满池荷花,在笑声中再度开放,露出了霜雪般的白。
“好。我尽量是。”
……
这夜,长歌没有睡着。
他盯着手里的项链盒子,看了一晚。
救世主、人类灯塔、文明领衔人……那么多沉重的称号压在那个青年的脊背上。可长歌如今才意识到,他无比信任的那个救世主,真的很年轻。
他闭上眼,将写好的琴谱放在怀里。他原本打算送给青年,但还是等到事情平定后……再送吧。要是丢了就不好了。
第二天,他目送青年离去。
但几天后,传来了新的消息。
——黑发少女察觉到了政变,把秦将军关了起来。她宣称项链哥是冒牌货。不久后,就传来了人们抓住项链哥的消息。
长歌不知道这是陷阱还是真事,但他不能等待。
拿起剑,往回走。
这几十年来,在项链的指导下,长歌已经练就了很强的实力。当他冲向中央政府,很少有人能挡住他。
往前走,出剑。
踩过泥地里的血水,一步步向前。
愚昧的信徒朝他砍来,又被他放倒。
蓝月高悬,他的耳边寂静无声。
人们骂他是——引来叠影的……文明叛徒。
要他千夫所指、千刀万剐。
他们骂他——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冒牌货的狗。
——可他做了什么。
他反复地录制自己的声音,唤来了能够规划千年计划的救世主。
他站上高台让人们不要成为刽子手,被打得声带撕裂。
他这几十年走遍大地,由于自己的容貌,被骂过、打过、驱逐过。爱与幸福不属于他,但那又怎么样。
——他想让苏明安得到该得到的。
幸福、安康、光辉、敬重。怎样都好。他是个伪劣的复制品,但苏明安不是。苏明安不应背上千夫所指的罪名,也不应成为文明的刽子手,苏明安理想弥足珍贵,而他要保护这份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