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玉大约睡到自然醒。
在地下庇护所的时候,每天早上都有准时响起的闹钟,久而久之,羿玉都形成固定的生物钟了。
昨天离开庇护所,又徒步了大半天,体力严重消耗之后,羿玉睡了这个任务世界之中最沉的一觉。
醒来时,闻到的空气已再度变得灼热,有种皮革被高温暴晒过的味道。
他睁开眼睛,侧脸隔着面罩压在枕头上,面罩边缘压得略有些发疼。
卧室里没有铺天盖地的沙霾,白天的时候有氤氲暖光笼罩在内。借着这光,羿玉看清了卧室里的陈设。
一切仿佛褪了色的旧照片,陈旧、破败、昏黄、老旧。
羿玉置身旧相片中,就这样看了许久,随即慢慢坐起身,隔着面罩按揉脸部,丝丝酸痛渐渐扩散开来。
他睡觉还算老实,顶多翻个身调整姿势。
比如,昨晚羿玉是平躺着入睡的,早上醒来已变成了面朝内侧。
隔着面罩揉脸无异于隔靴搔痒,羿玉揉了几下,没缓解多少,反而有些心烦,放下手时目光在卧室里转了一圈。
侯凤岐并不在,不知去哪里了。
羿玉不着急,也不担心侯凤岐是不是仍然心有怨恨,将他骗出来之后就跑掉了。
说实在的,侯凤岐演不了那么久,也不用演那么久。
他从床上起来,在沙发上找到自己的双肩背包,从里面取出洗漱用品与一瓶水——等侯凤岐回来再洗漱,不然羿玉都不太方便取下面罩。
想到这里,羿玉回头看了一眼床。
可能是他刚才起来时没有注意,床上乱糟糟的,看不出被子上有没有侯凤岐躺过的痕迹。
羿玉收回目光,环顾一周,走到落地窗边,贴近玻璃往外看去。
其实看不到什么,入目所及皆是密密麻麻的沙霾,偶尔视野清晰一些的时候,也只能看到附近残存建筑的轮廓剪影。
羿玉正准备收回目光,玻璃外陡然一道黑影贴上来,瞬间隔着一层玻璃与羿玉脸贴脸。
突如其来的一下令羿玉心跳骤然加快,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手往防护服的口袋中摸去。
刚摸到口袋边沿,羿玉突然看清了玻璃外的黑影。
那是一个试验品,或者说,一个寄生体。
它正将自己摊开,努力地铺在玻璃上。
刚才,它甚至是被风刮过来的。
羿玉的手缓缓放下,略微停顿后,迈步走回落地窗前。
瞬息间,寄生体已延伸成之前的两倍,几乎要铺满整个落地窗。
羿玉走到近前,几乎都要贴在玻璃上了。
他看到,寄生体贴着玻璃的这一侧,有好几只假眼正在从粘稠状的液体中翻出来。
回想起某个令人遍体发寒的画面,羿玉直起身体,不再靠得那么近。
寄生体仍在扩张,羿玉甚至觉得,若是放任它这样继续下去,它说不定会将整栋大楼都包裹住……
羿玉怀着某种莫名的心态,安静地看着寄生体缓慢又快速地扩张,玻璃很快就被寄生体所覆盖,更多的部分,羿玉已经看不到了。
他后退几步,坐回床边,看着眼前黑漆漆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