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苦了他娘了,再混账的儿子,娘都忍不住牵挂他,要不她也不会时不时的在门口转悠。
孙家还在原来的地方住,那时候,好像一个地方就能住一辈子,房子要是倒了,宁愿原地再起,也不愿意另外换个地方住。
所以时隔三十年,拴柱还是很容易找到巧珍家。
正房三间,西厢房一排,墙皮用黄泥抹的溜光,院子里干干净净的,就连院墙上的篱笆杖子都整整齐齐的,一看就是过日子的人家。
大门敞开着,几个大小不一的孩子在门口跑着玩,两个人自顾往院子里走去,被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拦住了:“你俩找谁?”
四春蹲下身问:“这是李巧珍的家吗?”
小男孩上下打量了四春几眼,冲着西厢房大声喊:“娘,有人找你!”
“谁呀!”随着一声问话,巧珍推开房门走了出来,天已经有点擦黑了。她满脸疑惑的走到两个人面前,嘴里还一直叨咕:“这么晚了,谁找我!”
二十多年了,巧珍也变样了,比以前瘦了,也难怪,这几年挨饿,吃不饱,哪里都看不见一个胖人了,都瘦,一脸菜色。
巧珍虽然变了样,黑瘦,眼角也有了皱纹。但栓柱和四春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栓柱把背上的余生抱下来,放在地上,让他挨着自己和四春的腿边站着。三个人静静的看着满脸疑惑走过来的巧珍。
巧珍走到两个人的面前,审视的看着两个人,她脸上的表情慢慢的由疑惑变成了惊喜。她转过身,冲着屋里大声喊:“娘,我二哥和四春回来了!”
随着这句喊声,巧珍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瞬间流了满脸。
房门又一次打开了,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身板挺拔,头上的白发一丝不乱,身上的衣服虽然打着补丁,洗得泛白。但还是平平展展。
李寡妇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忍受自己邋遢,到什么时候都一样的清爽干净。
巧珍的男人搀着她一只胳膊,老太太轻轻用手拨掉了。她一个人静静的,一步步稳健的走过来。
栓柱和四春同时叫了一声娘,飞身迎了上去,老太太一个趔趄,被后面紧跟着的巧珍男人扶住了。
两个人扑到娘的身前,一人抓住她一只手,双双跪倒在地:“娘,我们回来了!”
李寡妇弯下腰,伸出颤抖的手,在两个人的脸上轻轻的抚摸着,她咬紧嘴唇,努力装出坚强的样子,但眼泪还是不听话的一滴滴落下来,滴落在两个人的脸上。
李寡妇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回来了,回来了!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老太太伸出手,把两个人扶起来,三个人抱在一起,再也控制不住,哭做一团。
孙家大大小小几十口人,都出来了,个个含着眼泪注视着这场二十年的骨肉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