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进了室内,秦瑶光让人上了温养的茶水,就问她为何来此。
谢皇后用胳膊肘支在椅子扶手上,以手支额,对如芳吩咐:“你来说。”
她气息虚弱,令听者不忍。
燕元安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屈,抓皱了墨蓝色的襕衫的布料。
随身的太医坐在下首处,随时听令。
如芳屈膝领命,将谢皇后的诉求对秦瑶光和淳宁一一禀来。
还是那个必须命中贵人才能解除厄运的由头,但和那天晚上相比,如今拖着一副病躯的谢皇后,更让人信服。
如果不是秦瑶光知道一切的来龙去脉,她就真信了。
所以淳宁听得目瞪口呆,一个劲拿眼去瞧燕元安,忍不住惊讶:“没想到,我们元安还是皇后娘娘命中的贵人。”
在她心里,这几个孩子都还只是燕长青的外室子。
哪怕她打心眼里喜欢,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淳宁哪里知道,谢殊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因为要挑拨燕长青和秦瑶光的夫妻关系,才让自己的嫡亲孙子背上了外室子的不光彩名声。
又因为当年的谋划,对两人有天然的不信任,不敢把事情真相对秦瑶光和盘托出。
这才有了谢皇后如今的煎熬。
“是啊……”
谢皇后笑容虚弱,用丝帕挡在口边:“本宫也很意外。”
她的容貌虽然只是中等之姿,通身气度不减,苍白的病容反倒令她添了几分病美人之态。
“还望皇姐看在血脉亲情的份上,允了我的请求。”
这个“血脉亲情”的词,就用得很是巧妙。
不知道的,以为她指的是秦瑶光跟皇帝是嫡亲姐弟这一层关系;知道的,自然就明白她说的是自己跟燕元安。
她望向燕元安,目光里混着歉疚、疼爱等种种情绪。
为着她错过的这些年,也为他所受的这么多苦。
从谢殊口里,她知道燕长青之所以能知道这件当年秘辛,是因为霜叶告诉了燕元安,他才根据这些线索去查证推测得来。
那燕元安自己,知不知道自己就是他的生母呢?
这个问题横亘在谢皇后心里,却不敢问,甚至不敢触碰。
其实,在这个过程中,很显然燕元安是知道的。
可她宁愿欺骗自己,方能忽略儿子待她的客气疏离。
麻痹自我,总好过心疼。
究其因果,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不是,没有保护好襁褓中的儿子,才会令他颠沛流离,吃了这许多苦头。
听见谢皇后这句话,燕元安的眼眸闪了闪。
秦瑶光目露同情之色:“皇后,见你为怪病所苦,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是……”
她看了一眼燕元安:“此事毕竟跟元安有关,我想,不如听听他的想法。”
谢皇后没有像那个晚上一样,直接要将燕元安接回她身边,把话说得很含糊,可进可退。
所以,至于要不要去、怎么去、去多久,等等细节都值得仔细商榷。
她问过燕元安,他的回答是一个月不超过五日。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情况又不同了。
谢皇后的付出她都看在眼里,不如问问孩子自己的意思。
置身事外的淳宁忍不住问:“元安,你要真去了宫里,书院这边的功课怎么办?好不容易才拜了学义先生做老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