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传来一把女声,是个做管事打扮的媳妇。
田掌柜迎了出去,擦着汗道:“实在抱歉,乌娘子恐怕要过完春节才回京。”
“啊,那我过了年再来问。”
“客人,我家新请的绣娘很不错的,也是从苏州来的,”田掌柜极力挽留,“要不试试?”
“不了,我家夫人就喜欢乌娘子绣的花样。”
秦瑶光听了全程,待客人离开后,才问:“掌柜,这位乌娘子?”
听见长公主亲自垂询,分明是初冬季节,田掌柜脸上的汗都快淌成了河。
他苦着脸,将秦瑶光引到后院,才开口道:“殿下有所不知,店里卖布只是次要,主要收入是乌娘子给各家府上量身定做。”
“她手艺好,精通苏绣,一手针法出神入化,回头客都是冲着她来的。”
秦瑶光点点头。
也就是说,这里虽然是布庄,却是生产高定时装的裁缝铺。
乌娘子,便是这里的台柱子。
是有了个人品牌效应的时装设计师。
也在布庄能在东市安身立命的根本。
对她而言是好事,对店铺来说,却危险极了。
这些生意之道,秦瑶光在现代浸yín 了十余年,心里一转就明白了。
田掌柜又道:“中秋节前,她说老家里有些事,必须回去一趟。”
“哪知道,这一去,就只送了一封信回来。”
田掌柜的声音低了下去,道:“小人估摸着,恐是不回来了。”
“年后回来”的话,只不过用来暂时稳住老主顾罢了。
是以,店里的生意一落千丈。
哪怕新聘了绣娘也不顶用。
霜降捧着账簿出来,走到秦瑶光跟前,将这个月的账目情况做了简要说明,从侧面印证了田掌柜的话。
淳宁把店里的衣料子都看了一遍,回到马车上对秦瑶光道:“面料积压了些,有些花样子如今都不时兴了。”
布庄,可谓是走在京城时尚最前沿的行当。
如此下去,只会恶性循环。
没了客人认可的绣娘,导致面料售卖困难积压过时,面料过时,就更难卖了。
货物周转困难,又会引发一系列的经营问题。
如现银不足、人心散乱等等。
接下来,霜降又带着秦瑶光看了好几处其他产业,各有各的问题。
秦瑶光心里大致有了数。
离开东市,一行人簇拥着两位公主,来到西市。
和东市的井然有序相比,西市显然就要热闹许多,人流不息。
孩子快活地在人群中穿梭嬉闹,挑着担子的货郎、抱着着扁担蹲在墙角处等活的脚夫,道路两侧,有卖小糖人的、卖蒸糕的、卖大大小小风车的、卖糖葫芦的、卖新鲜花木的……
林林总总,热闹非凡。
货物的品质不如东市来得精美高档,更贴近普罗大众的生活。
市井烟火气十足。
淳宁弯腰钻出了车帘,好奇的左顾右盼。
她活这么大,还头一回来西市呢!
谷雨扶着秦瑶光下了车,刚刚站定,就听见不远处一道尖利的嗓音响起。
“长公主殿下!”
“您不能不讲情分啊!”
秦瑶光循声望去,伯远侯夫人提着裙子下摆,口中高声嚷嚷着,冲着自己奔来。
路边百姓纷纷驻足,脸上尽是“有好戏看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