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个罪名很是要命,但是要真的定周如斗这个罪名,却很难。
因为大明虽对正祀和yín 祀加以区分,但其两者之间的界限具有一定的模糊性。其划分正祀与yín 祀的标准为朝廷和地方官员打击yín 祀提供了理论依据, 也为地方官员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祠祀性质是yín 祀还是正祀留下了弹性空间。
很多时候,是否是yín 祀,只在地方官员的一念之间。尤其是在苏松等地,但凡是能够为苏松争取蠲免赋税的官员,都会被当地士绅建庙供奉起来。
苏松的士绅们对此还振振有词,历任苏州知府对此也是放任不管,甚至当朝廷详查此事的时候,他们还上疏称:邦国之有祀事重矣,故郡邑首列常祀,而先正先贤或以劳定国、以死勤事,以法施于民者,祀亦次之。所以昭崇报也,至于上下神只,私祀虽多, 要皆关系民风,非yín 祀。
为自己的不作为辩解。
朱载坖找来赵文华,商量此事。赵文华肯定是没什么指望捞到生祠了,他对此也是极为反感。
赵文华说道:“凡之人之道,莫急于礼。 礼有五经,莫重于祭。国家重祠庙之祭,教以效化也,而今在苏松,失其本意也。”
赵文华接着说道:“国家容忍生祠,本为贤臣所居民富,所去见思,生有荣号,死见奉祀,以见贤思齐也。”
朱载坖点点头,这确实是朝廷能够容忍生祠的原因。朝廷积极表彰循吏,这是儒家仁爱政治观和治政为民价值观的体现。 同时也为官员树立了楷模,后世则形成了颂扬、纪念循吏惠政的传统。
同时对于循吏的表彰,也形成了一套标准化的表彰办法,如建祠立碑、碑记撰写、留靴请留、遮留哭送等成为循吏与楷模的产物和表征。
说白了,生祠碑记在彰显良吏善政的同时,也在向人们诉说恶吏的恶政, 正是因为前任官吏未能造福地方民众,所以当现任官员造福一方时,地方民众就大为感恩。
朝廷希望通过对善吏、恶吏之间的强烈对比更能使善者永远被人怀念感恩,恶者永远被人唾弃。 地方官吏、民众、士绅亦通过这种褒善贬恶的方式告诫后世官员,如果施行善政,会被铭记,反之亦然。
对于朝廷来说,被立生祠的地方官员多有治迹、惠政,而且爱民如子,造福一方, 朝廷通过被立生祠的官员在地方上树立循吏的道德标杆与精神象征,不仅可以激励继任官员景仰追慕,使之见贤思齐,也可以在地方上树立国家权威,控制地方的文化资源、振文教、教化民众。
但是到了如今,生祠早就不是当初的意义了,生祠祈福报恩之义日益微小,成为官场之间阿谀奉承的政治手段。这对国家正祀、社会风气、官场交往等都产生了强烈冲击。
本来大明初年,乘次多是百姓主动自发的行为,符合儒家的道德要求,也就是所谓的君子有惠政,则惠德之民将戴之如父母矣,泽之厚故其感也深,感之深故其思也永,故于其去也挽之不得而怙恃末由,则相与肖其像而俎豆事之。
朝廷、地方、百姓都在无意中支持了符合儒家思想修 身、齐家、平国、治天下的治世理念,而官吏也将其作为他们为官生涯的最高价值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