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条活路行不行啊。呜呜……”
只言片语飘上高台,令本就焦躁难安的三宗老怪更为叫苦不迭。
方荣芝蹙眉忖道:“这连姓小子以前名不见经传,而今一飞冲天。落云子藏够深的。”回千朵也想:“送走宠渡那魔孽还有个连续,我谷内女众同样难出头。”
尤其沈道富,心头似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暗自恼道:“咝!
“天骄殒落。
“宠渡妖化。
“他三家相继遭变,以致气运衰退,按说正是本宗大有可为之时,又从哪疙瘩冒出个连续来?
“有他在,下一代的天运岂不还在净妖?……”
且不言三宗主及门下强者忧心忡忡,各自寻思;却说“宠渡”半步元婴,落云子犹不知足,心下直叹:“不够不够。还差一点。连续小儿!你不自恃无敌么?倒是再努把力啊。”
无巧不成书,连续此时还真就在想:“仗此修为,某些手段使出来也勉强够看了。”只此一分神,眼角余光里乍闪强光。
原是“宠渡”探出一爪,浓烈的妖性魔意即从趾尖倾泻,将周遭天地元气吸附在一起,聚化成鹅卵大小的光团;同时伴生出三道状似闪电的绀色芒刺绕着光团飞旋。
那绀芒越转越快,眨眼间已喷发在即。
扑嗡!——
气漪波荡。
绀色的魔光应声激射。
却见连续嘴角微咧,“来得好。”话间尚有余闲,急而不乱将惊龙枪舞个枪花,顺势猛劈,正正抵在扑面而至的光束上。
其枪也锋锐!
其光也威猛!
那激光被从中剖开,沿两侧分流。
双方各不退让,兀自铆劲儿,一时相持难下。
风在吼。
场外在叫。
这头在咆哮。
那头在咆哮。
最后是连续打破僵局,暴喝着挥动长枪,将一弯银白月牙破开激光,一路势如破竹,堪堪斩落,不意“宠渡”收功变招,凭空显化出一只硕大狼爪。
一抓。
一握。
月牙被訇然捏碎。
乘此间隙,惊龙枪熠熠生辉,除却枪头保留原本形状,其余部分变软,拉伸,竟转化成一根绳镖!被连续伺机甩出,自下而上缠了数匝,将“宠渡”四肢贴着躯干捆成粽子。
“宠渡”即不能动。那枪镖趁机绕至胸前,如蛇头般昂起,直戳面门。“宠渡”本能地扭头闪避。枪镖扑空,不及回缩再刺,早被满口犬牙“哼哧”一下从侧边死死咬住,进退不得。
连续猛扯光绳,将“宠渡”拽起,拉至跟前,照腰腹上抬腿就是一脚。
可怜“宠渡”尚未着地,即被踹飞回去;刚重重摔落,还没缓过神来,又被连续就着镖绳抡在低空,舞成一圈儿,——全然套马似的。
一俟蓄满了势,就往地上砸,连大道子舞得虎虎生风,舞得不亦乐乎。
舞一会儿。
砸一下。
然后接着舞。
如此舞有四五十圈。
拢共砸了七八回。
叵奈那狼口硬是不松!
连续不恼反笑,因谓“宠渡”曰:“噫!师弟好牙口。不知这‘五雷轰顶’你顶不顶得住?”遂将“宠渡”远远抛落,翻掌间夹一紫符射在当空,并指念道:“急急如律令……敕。”
——咔嚓!
明明五道雷光,却只一响。
五雷齐发何等威力,“宠渡”纵然皮糙肉厚,又哪里受得!当即皮开肉绽,外酥里嫩,按捺不住松了口,大张着狼嘴望天嘶吼,咯出血丝糊拉的碎块,也不知伤了哪处脏腑。
却说那枪尖乘隙脱出狼口,拐个弯儿来直刺“宠渡”脖颈。
眼瞅着就要一镖封喉,却蓦地,从狼身上由内而外胀起一道虚影,倏忽顶天立地,不单弹飞了近在咫尺的枪镖,更将捆缚肢体的光索一并崩裂,断作无数截迸飞四散。
那狼形虚影乍放即收,连续见状惊叹:“元婴?”心知不妙,电光石火间暗催都天神葬宝衣,将星辰之力贴身裹了尺许厚一层,同时双臂交叠护在身前。
果不其然!
连续凝目再看,顿觉威风侵袭。
迎面一只绀黑色铁拳,在其瞳孔中急剧放大。
何等沛然莫御一股蛮劲!
恍似宗族传闻里的不周山靠了上来!
纵以连大道子的肉身与气力,竟也未能撑得片刻,仅在相触瞬间便如出膛炮弹般倒飞速退,最后砰的一声嵌入山壁,动弹不得。
沿途十余座山头纷纷崩塌,将场外众人吓得一激灵。
“这是怎样的力量?”
“没看错的话,老魔同样没使梯云步欸。”
“御风而立?!”
“又破境啦?”
“所以这会儿是元婴魔怪了?”
“小白鲢危矣。”
“连师兄!——攒劲呀!”
“眼下正当乘胜追击的时候,老魔咋就干杵着不动呢?”
“宠渡”本是垂肢浮立,忽而喷个响鼻,用尖利的狼爪挠了挠面颊,完全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与此同时,天边的连续则盯着手臂上凹陷半尺的宝光愣了许久,直到忍不住捂嘴咳出声,这才苦笑道:“好个遇强则强。一着不慎险成千古恨哪。”
两下里相隔太远,彼此顾望,落在对方眼中都渺若豆粒。
一黑豆。
一白豆。
连续左摇右摆,试着挤出身来,“这事儿闹得……从未如此狼狈呀。”等脱离了山壁,一边拍落满身烟尘,一边继续碎碎念,“原本没打算这么干,如今却也无法了……”始终随意的模样像是在唠家常,末了却肃容令道:“薛灿灿。将你的力量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