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连日摸索,宠渡发现此刀远不止法器那么简单,更似一件法宝,“难怪这般厉害……吴胜以假丹修为,的确能发挥出几分威力。”
更可喜的是,在那刀把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小字,所记载的,除了五行天棺的修炼法门,还有几招配合魔刀使用的刀技。
本以为这一式神通随着吴胜一道湮灭,就此失传,万不料这样的峰回路转,宠渡欣喜之余,自不免趁着夜深人静,勤加苦练。
同步参研的,不止于此。
一刀绝世。
九二玄功第二重。
念奴儿送的阵法精要。
……
在此期间,有个想法莫名其妙地钻进脑海。
一个“勾引”戚宝的鬼点子。
“过了这么久,我的事也该传到下游了。”宠渡来回琢磨,越想越觉得可行,“加上此招,不怕这胖子不主动送上门来。”
于是,一连数日,流经灵田的沟渠里多出许多异物。
一截树枝。
尺许长,儿臂粗细。
正是宠渡为戚宝量身定做的“漂流棍”,其上刻有两列飘逸草书。
——“瘦身秘法,只传有缘。”
按宠渡推测,“减肉”乃戚宝夙愿。
对戚宝而言,任何可能瘦身的法子,堪比真金白银。据此放饵,不怕他不上钩,恰如戚宝后来所言,“你这是拿胖爷当鱼在钓哩?”
漂流棍被放出去很多,除去被人捞起来扔掉的、被沿路杂役拿来当作支架的,或者以其他方式搁浅的,宠渡并不担心棍子流不到下游去。
饵料放出去了,只待“鱼儿咬钩”。
诸事顺遂且圆满。
修为,也圆满了。
这场死斗,在吴胜眼中是契机;但对宠渡的意义,又何尝不是如此?
心志弥坚。
心性愈发平和。
斗法经验更为老道。
尤其灵力,作为一切的基础,在巨大的亏空之后,又得灵石塔元气及时补充。两种极端,数度循环,无形之中自然扩展了身体对灵力的容量。
修为的精进,当然水到渠成。
也正是在迈入炼气大圆满的这一日,晌午饭后,有人敲响了房门。
“来了?倒是不慢。”
本以为是戚宝到了,宠渡刚放下手里的活计站起身来,却见在旁疯跑的唔嘛似感应到什么,毫毛一奓,嗖一下钻进床底。
宠渡带着满脑袋问号开了门,等看清来人模样后,不由一怔,道:“怎是你们?”
“干嘛,不欢迎?”穆婉茹顶着胸前一对饱满硬挤进门,等意识到什么,发烫的脸颊一片绯红,为缓尴尬,连忙拍手唤起来,“略略略略,乖乖,我小乖乖哩?”
“我说这夯货怎是那种反应,”宠渡朝床下努了努嘴,“敢情是您这位克星到了?”
虽则一闪即逝,但宠渡开门时脸上的些微错愕还是被捕捉到了,穆多海笑问:“看来老弟等的,另有其人?”
“实不相瞒,的确有点意外。”宠渡讪笑道,“不过,你们能来看我,我是着实高兴的。”
“可否告知在等谁?”
“一个叫戚宝的胖子。”
“老弟所交,当是妙人儿,得闲可要为我引荐一二。”
“一定!这可是那厮的造化,就是辛苦穆兄,又要多费一份儿心了。”宠渡笑着,将人让进屋来,“寒舍简陋,不便之处,请多包涵。”
“我与阿妹伤愈,此行一是为了看看老弟,”穆多海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这二来,特地给老弟撑撑场面。”
“撑场面,话从何起?”
“还不因为叶舟嘛。”穆婉茹钻在床下,伸长了手臂一顿捯饬,“听说——哎哟,小乖乖快过来呀——听说因为他甩脸色,山下的人都不搭理你。”
“原来是为这事儿。”
“正是。”穆多海道,“毕竟没有实据,就算找他理论,也未必有效,甚而适得其反。我俩思来想去,登门造访最能彰显你的底气了。”
“确实如此,多谢多谢。”
“哎,”穆多海一摆手,“这话见外了。”
“就是,若非你出手相救,我这会儿都化白骨了,爹娘也叫我与兄长多来看你哩。”穆婉茹说着,单手拎着唔嘛的后颈,从床下退了出来,“哎哟,可累死了。”
那夯货蜷着四蹄,瞪圆了双眼动不敢动,一副认命的可怜模样。
也怪最近这段时日一直被放养在外,这货野惯了,先前的第一反应不再是像以前那样钻袋子;否则,也不会这么快落入“毒手”。
“这是什么?”穆多海手指着角落。
穆婉茹一边薅着唔嘛,一边循声顾望,这才发现地上一堆灵材,其中好些个兽骨上布满各种纹路,颇以为奇,讶道:“咦,你还会刻符?!”
“闲来画两笔而已。”
“老弟是在刻……‘阵器’?”
阵器者,布阵法器。
这几日研读黑丫头那本阵法精要,宠渡获益匪浅,更是从中发现一个“聚灵阵”,极是有趣。
阵如其名,可集天地元气。
因为有灵石塔补充灵力,此阵宠渡自己用不上,但若论滋养灵田,倒是正堪其用。宠渡左挑右选比,比较之后决定以兽骨来做阵器。
“妙极、妙极。”穆多海听罢,不住地拍掌称叹,“想不到老弟对此也有涉猎。”
“我根骨太差,唯有剑走偏锋。”
“切莫作此说。”穆多海正色道,“大道三千,皆可得证。老弟能走出适合自己的路,绝对是幸事,不可妄自菲薄。”
“穆兄言得是。”
“你看,”穆多海比划着,“家父擅长炼器,家母精于刻符,而你同样浸yín 于此,这可真是……”
“缘分?”宠渡笑道。
“对对对,缘分。”穆多海大笑两声,“不过,以老弟目前的修为,若是炼器,未免太过勉强。”
“这不你们来了嘛。”
“当是天意。”
二人这厢论着,穆婉茹那边却盯着满地灵材未曾搭话,眼波流转似有心事,连薅着唔嘛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兄妹辞别时,惨白的日头已然西斜。
受宠渡所托,刻好符文的兽骨被带回栖霞峰,交由穆清炼制成器。穆多海早将穆婉茹的异样看在眼里,有些猜测,在回去的路上,终于开口相问。
“怎么,舍不得那小家伙?”
“嗯……”穆婉茹小意颔首,“也不知它是什么妖兽来的,爹爹收藏的典籍里,根本没有记载嘛。”
“回头再去天音峰问问十三妹吧。”
“当然咯。”
“那……你可认出那些兽骨?”
“‘碧眼火骨兽’嘛。”
“习性如何?”
“奔速极快,个儿大,群居……”
“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必然成群结队,少则数十,多则过百。”穆多海接过话头,“你若遇上,可有把握走脱?”
穆婉茹不言,只是摇头。
“莫说是你,便是兄长我见了,也少不得脱层皮。”穆多海笑道,“你能想到什么?”
“他很强……”
“既入玄门,与凡俗之人自然不同,修为始终是立命之根本。”穆多海叹道,“时值多事之秋,相信不久便有一场大战,若自家手段不够硬,如何安身?”
“哥,你就别训了嘛。”穆婉茹娇嗔道,“大不了以后我不贪玩儿,就学宠渡,抓紧修行咯。”
“呀,吾妹终于长大了。”
“又拿人家说趣。”
“爹娘若是知道,不得合不拢嘴?”
“好啦,赶紧回去吧。”
“宠渡啊,你还真是不可思议。”穆多海望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倩影,心中无限感慨,“见不过两面,我这傻妹妹都开始转性了……这个人情该怎么还你?”
啊——啾!
草棚外的田埂上,宠渡没来由打了个喷嚏,挠挠鼻子,侧头看向远处,喃喃自语道:“还没流下去?”
与此同时,在凉河下游三角洲地带,宠渡眺望的方向上,一尊肉乎乎的肥躯,从水里捞起了一截木棍。
“瘦身秘法,只……传有缘?”胖子甩掉木棍上的水,回首望着上游,“这厮倒是会整幺蛾子……罢了,也该去看看,毕竟胖爷手里还有属于他的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