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秋昭在这一声话语里彻底顿住了脚步。
“多年以前,你们南越在漠北做过什么,还用我帮忙回忆吗?”
傅秋昭神色不由一动。
他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李孑冷冷打断,“国与国之间,除了臣服,不可能有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关系。每一个上位者,骨子里都是野心勃勃的,谁也不敢说自己没有一丝吞并对方的想法。只要有了这个想法,日积月累,这个欲望就会慢慢扩大。”
“这个欲望,你们南越有,我们中秦自然也有。所以,也别说谁宽恕谁了,还不如手底下见真章。”
“我言尽于此,告辞。”
李孑翻身上马,挥了下手里的马鞭,策马离开。
傅秋昭站在原地看着李孑骑马离开的背影良久,知道再也看不见,才苦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第二天,李孑就从团子口中听到了南越摄政王仪仗离开京城的消息。
李孑一脸平淡地听完,偏头看他,“地形图画好了吗?”
团子一噎,“还没。”
“快去画,对了,我今天还有事要办,你们中午不必等我一起用膳了。”
团子乖乖应了一声。
回寝殿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折身去了旁边的书房。
素衣和绿袖候在角落里偷偷看了眼自家殿下在李院长面前乖得不行的小模样,眼观鼻鼻观心。
李孑起身,回去也换了一身轻便利于行动的衣裳,悄无声息出了宫。
信国公府位于城西,五进大宅,又有东西跨院。
差不多占了一整条巷子。
只不过这条巷子没什么经过,看着也荒凉。
李孑站在信国公府大门口,抬头看向面前的大门。
上面的牌匾早已经被摘了下来,光秃秃一片。
若是信国公府还有人活着,成佑帝想来还会派人好好修葺一番。
但现如今信国公府除了一个尚了公主住在公主府的李易已经无人在世,自然也就没了修葺的必要。
不过,在她推开大门往里头看过去的时候,却是注意到这处宅子已经被人简单打扫过了。
所以当进了第二进,看到大门旁边停着的一匹啃着墙边枯草的马匹时,她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太过惊讶。
听着声音辨别了一个方向,李孑连犹豫都不曾,直接抬脚走了过去。
推开一扇半掩着的房门,李孑看着房间里那道背对着她忙碌着的背影,伸手在门上轻敲了两下。
李易这会正把整理好的一摞书卷放到箱子里,听见敲门声先是愣了一下,才回头看过去。
“阁下怎会来此?”
“找人。”
李易拍了拍手上身上的灰尘,抬脚走近了两步,“这不过是一处荒宅,姑娘想来是找错了地方。”
李孑看着他,“没找错,来的就是信国公府。”
李易的眸光一瞬间变得极为锐利。
李孑接着说道:“我找李寰。”
李易眸光一顿,这才第一次从正面认真打量李孑的模样。
越是打量,他心头的震惊也越多。
“你,你是······”
“我是李孑。”
李易猛地长舒了一口气。
等缓过神来,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阿寰的女儿?”
李孑淡定点点头。就算不是,现在也得是。
一刻钟后,两人坐在了书房的茶几两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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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陈修那小子曾过去公主府问过我,信国公府可有一位叫李孑的二小姐。”
“信国公府在下面的一辈里,只有静儿一个女儿,所以我当时回的是没有。”
“阿寰曾在信国公府住过一年,那一年里,我正好尚了公主,搬去了公主府。阿寰离开的时候,是悄悄离开的,整个信国公府,也只有大伯他一人知道阿寰去了哪里。”
“再之后,阿寰她就彻底没了消息。”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她还有一个女儿,就在中秦境内。”
李易说完这些,转眸看向李孑,“我听陈修那小子说你失忆了,你是想去阿寰曾经居住的院落吧?”
李孑点点头。
“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关于母亲下落的线索来。”
“我带你过去。”
李易说着起身,“不过那处院落很久以前就被大伯给封死了,想进去还得爬墙,咱们得先去找一架梯子。”
李孑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结果自然是······没找着。
李孑:“不用找了,咱们先过去吧。”
李易:“也好。”
“我还记得阿寰喜静,当年信国公府人不多,大伯就把整个西跨院都划给了阿寰。”李易边走边跟李孑说着,没一会,两人就到了一处的的确确被封死了的院门前。
李孑伸手握住李易的胳膊,“得罪了。”
这边李易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猛地一花,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到了墙头上。
紧接着又被拉着往下一跳。
落到实地上,他还没来得及拍拍狂跳不止的心脏,就被面前的景色给惊住了。
记忆里,信国公府里的人包括他自己,都是很少到西跨院这里来的。
也不是大伯直言告诫他们不能去西跨院打扰阿寰,而是潜移默化地让他们自动忽略了西跨院这么一处地方。
再加上阿寰也一向是深居简出,总得算起来,也加上这一次,他来西跨院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记忆里西跨院的景色确实甚美,但他从不知,这么多年过去,这里居然丝毫没有丝毫荒凉腐朽,记忆里所有的一切,在多年后的今天,还在完好无缺的保留着。
花坛里早春开放的花朵悄然盛放,花园后的亭台楼阁依旧雅致,半边没有破损的迹象,假山上的嶙峋石块之间,甚至还有活水在悄无声息地缓缓流淌,流进假山四周的水塘里,又沿着铺了木板的沟渠流向整个西跨院,滋润着这一方土壤。
再走进些,亭台楼阁间白色的纱幔在微风下飘飘荡荡,透过纱幔,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屋内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
伸手抹过窗台,连一丝灰尘也无。
李易最后把目光落在窗外不远的那棵两人合抱才能抱得过来的大树上,在遒劲的枝丫间,他甚至有种感觉,当年那个笑起来明媚如朝阳的姑娘,正站在树枝上,低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从来没有离开过一般。
“这,这······”
李孑的感受比李易来得还要更深切一些。
从进了这处院子,她就感觉到了体内的元力比起外面要运转地更快了一些,而是还是自发运转并非她刻意控制的。
鼻尖清新清透的草木香气,活水的轻灵,对周围一切的感官,也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李孑视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院子里的两处地方。
一处是那流淌着活水的假山石,一处就是那棵比起外界的树木早了好些时日发芽的大树。
可以想见,等到了夏日,这棵树枝叶最为茂密的时候,是何等的壮观。
最后,李孑沿着从假山下水塘里流向院子的各处沟渠上面的木板,走完了每一道沟渠。
脑海里,以假山石和那棵大树为中心,以沟渠为线条,最终绘出了一个繁复又暗合某种规律的图形。
心里有了隐约的猜测后,李孑又推开了院内其中一扇看起来应该经常使用的房间房门,在里头转了一圈,才出了房间,走到还沉浸在惊叹中的李易面前。
开口道:“是阵,这整个院子,之所以几十年长盛不衰,是因为这院子本身便是一个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