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积水也就刚刚没过脚面的程度。
但这并不妨碍他派人去打探北边的情形。
一听打探回来的下水说当地的官员居然一点作为都没有,气得朝面前的桌案狠狠踹了一脚。
他长得不凶悍霸气怎么了,他也是有脾气的。
“先不去府衙了,返程。”
“大人,使不得啊!”前来汇报消息的随从爬过去一把抱住自家大人的腿,“您这一返程,耽误的可不是一两天时间,要是没能在皇上定下的时间里去到府衙赴任,到时候圣上问责下来该如何是好啊!”
郭纯踢了两脚没能把人踢开,颓然往椅子上一坐,“你说的本官又岂能不明白。但我既然当了这鲁东知州,自然要对治下的百姓负责。要让我明知道北边的百姓有可能流离失所甚至是丢了性命,我又如何心安理得地前往府衙赴任?我心意已决,你吩咐下去,午饭过后,即刻启程。”
随从仰头看出自家大人眼底的坚定之色,只能咬牙应了声是,快步出了房门。
在郭纯又紧赶慢赶往回赶的时候,李孑这边依旧忙得热火朝天。
长老大夫家的前院里现在已经被前来看病又一时无法离开的病人家属搭起了一个个棚子。
烧水熬药的活计也有这些人给担了下来。
但很快就面临了一个新的难题。
药材不够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这不是一两贴要能解决的事。
一个人要用上六七帖药,十来个人就是六七十帖。
长老大夫平时也就是给村民们是不是看个病,药材用不了多少,自然也就没有囤药的习惯。
现在病人一下子涨到了十多个,可不就捉襟见肘了。
去镇上买药的提议刚有人提出来就被否决了。
现在暴雨的范围有多大,缺药的方位也就有多大。
毕竟可不光是村里这些人生病,外面那些淋雨受凉的,喝了冷水拉肚子的,可以肯定也少不到哪去。
相比起粮食,现在药材才是最紧缺的。
为今之计,就只剩下一个办法。
去山上现采现用。
这个活现如今自然不能劳烦长老大夫,李孑提议把村里的村长叫过来一趟。
并说了自己的想法。找村里身材健壮,头脑聪明灵活些的青壮年,过来宅子这边先行记下长老大夫要的药材都是长什么模样,结伴去山里采摘。
也并非无偿,采摘药材的辛苦费就由生病的病人家里承担。
不想承担也没关系,那就没药吃。
这个提议一出,村长沉吟片刻便点头答应了,当即招呼人去安排。
李孑悄悄功成身退。
深藏功与名。
药材这下虽然有了保障,但最重要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清河,在天降神威的暴雨袭击下,终于如莫惊澜预料的那般,溃堤了。
官府想要采取措施补救的时候已经晚了。
肆虐的洪水最不留情面。
它温柔的时候你离不开它,但它狂暴起来的时候,却是能顷刻间就要人性命的存在。
他们暂住的这一处村子还好些,地势比别处较高,离清河的距离也不算近,就算受灾也不会比其他地方更严重。
但相应的,那些周边那些受灾严重的村庄,势必会逃难到这里。
人一旦多了,纷争就会跟着增多。灾难面前,独善其身,自然是自己的命最重要。
想到即将面临的局面,李孑就忍不住皱眉。
不过让她担忧的还有一件事。
她当初跟商河说好的,寄信的频率最长也要在七天之内。
现在七天时间已过,她的信还留在手里呢。
商河收不到信,她是真不敢想对方会干出什么事来。
全中秦通缉她可能要了解一下了!
长老大夫的小院子里因为众人齐心协力的排水,积水倒是不多,最深的地方也就到膝盖。
但村子里别的地方,到腰间的比比皆是。
房间和家具都泡水里了。
有些把粮食堆在地上的人家粮食也损失了不少。
整个村子因着暴雨一片愁云惨淡。
院子里的病人有些离开,又有更多的进来。
李孑现在也不清楚这水什么时候能退去,也不好再用两个老人家的粮食。
毕竟到了这个时候,银子他就只是银子了,一绽银子可能连半个馒头都比不了。
临时买是买不到了,她把目光移到了黑山岭上,磨刀霍霍向山匪。
黑山岭上的小可爱们,看在011对你们爱得深沉的份上,做好上供的准备了吗?
就在李孑准备行动的当天,郭纯到了清河所在的县城,清河县。
他那知州的仪仗现在已经变成了护卫队。
大旗高幡全都收起,切换成了甲胄分明,腰佩长刀的冷面官差。
凭着手上的知州官印和圣上谕旨,直接强势入驻清河县衙。
紧接着以迅雷不接掩耳之势,把一种玩忽职守的县衙官员扔到了大牢里反省。
继而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县衙一众吏员和驻扎在县城的官兵,召集民夫修补清河堤坝,建立短暂避难所,搜集大夫和药材建立集中的医药所,清排县城及周边受灾严重的村镇污水,开仓放粮······
一条条命令传达下去,虽然这些举措无法做到一挥而就,但至少开始体现出成效来。
清河县城外的一处小山坡上。
冥零举着伞,静静站在自家主上身后。
傅秋昭负手在后,垂眸静静看着在灾难后开始飞快运作起来的清河县城,眼中多了一抹赞赏。
“这郭纯,作风也算雷厉风行,倒也有些本事。看来不单单是个纯臣,还能称得上一个能臣。”
他叹息一声,“那位成佑帝,眼神总算有一次不瞎了!”
冥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