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因为大院的杂事见了一面,接着就是小半年没见,现在看刘光天好像帅气了一点?
想着就盯着刘光天的脸看,越看越神奇,不仅不像大家一样饿得面黄肌瘦,刘光天脸上有肉,身上也有肉,看着就十分健壮,另外脸还光滑了,以前一些小斑点小疹子都消失不见,整个白了一层,说夸张点跟个煮熟的白鸡蛋一样。
见到刘光天神色有异,张主任才意识到盯着别人看不好,叹了口气说:“嗨,没啥,这不想买粮食没买着,我再到别处去问问。”
听到是这事,刘光天若有所思,问:“张主任,您很缺粮食吗?”
张主任叹道:“让你见笑了,本来还不缺,我们家一家人都是城市户口有定量,再次也饿不死人,偏偏国维是战场上下来的,早年间一起从炮火里冲出去的十多个兄弟都战死了,留下六个孩子七个寡妇九个老人,他找个机会给聚到一起吃国家抚恤,我们家一直帮衬着。这不是日子艰难了,我就想着不帮算了,我们家日子也不好过,偏偏国维就是不肯放弃。”
“我就问他呢,从战场上下来的人这么多,怎么没见别人这么帮?要是个个跟你一样掏心掏肺,家里的日子该怎么过?媳妇谁养孩子吃什么用什么?”
“他倒是不管,只说那是拿命换来的兄弟,好几个救过他命的,把家里的吃的啊用的啊一股脑地拿过去,还好我在街道上班他在公安上班,一家双职工勉强能撑得过去。”
“爸妈都劝我,不管怎么样,日子还得过不是,我也就忍了,家里的随便他拿去,没有了再买,反正我们两个赚的加起来吃喝用完全足够了。”
“可现在年头不对啊,谁都活不起了哪容得他这样往外头拿?别说他那是烈属,我街道烈属一大堆要安置的呢!我安置得过来吗?还不是得看着他们挨饿。这个年头啊,就是各家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能把自家管好就不错了!我自己的娃娃还没有饭吃呢!”
说着,张主任这个强势的女人竟然先见地露出悲伤的神色,哭了起来。
擦了擦眼泪,她一边哭一边说:“就今天早上,他又把咱们孩子的野菜糊糊端给那些兄弟的孩子吃去了,我的孩子饿的哇哇直叫啊!”
“他说什么,饿死自己的娃也不能饿死兄弟的孩子,凭什么啊,凭什么兄弟的孩子不能饿死我的孩子就能饿死?我孩子的爸爸是没上战场吗,他也上了战场啊!我怎么就跟了这么一个狠心的男人!”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说着,张主任哭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放声大哭。
“呜呜,我的娃娃,今天拖着我的裤脚啊,说妈我好饿,我好饿,饿的都没力气走路了,抓着我裤脚的小手都抓不住……”
刘光天就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没想到这个强势生命力旺盛的女人家里竟然有这么一段事,更没想到那个儒雅英明的公安张国维同志,原来是个为了兄弟能舍弃自己孩子的‘狠心’汉子。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们家看着是过得最好的家庭了,且都在重要单位干部待遇,哪里想到背后过得还不如普通人。
张主任哭了没多久就强行停住,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说:“光天,抱歉,我失态了。”
“没事,我们走远点,这人太多不好说话。”
张主任点点头,两人往长满了芦苇的河边走去。
走了一段路,她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哎,要说我也不该怪国维,我知道上战场的难处,到处都是机枪子弹的,他到现在都会时常半夜在梦中惊醒。”
“可能照顾兄弟们的妻儿父母,就是他对曾经自己的交代,也是对那些噩梦的救赎吧。”
张主任说着抬头望天,天上白云飘飘,悠闲又惬意地在地上投下大片的影子,犹如她释然的内心。
刘光天点点头,这时候不必多说话,听着就好了。
“算了,他愿意给就给吧,还能分咋滴,趁着还没上班我继续去鸽子市问问,把一整条街都问完,肯定能买到粮食的!”
“要是一条街不行,我就再去另一条街,再去供销社求人,我在那边有些人脉没准能走点黑路子……”
“张主任你是说……黑路子?”听到这,刘光天打断她的话,诧异地问。
见他这模样,张主任噗嗤一笑道:“黑路子吓到了?没想到我一个街道办的主任,还会主动的走黑路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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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光天老实地摇摇头。
“没想到。”
张主任笑着解释:“这些是很正常的,你不知道,明面有明面的道理,背地里有背地的道理,不是说背着来就是错的。”
“你还记得上次打的野猪不,本来是不能买卖的,但你买卖了也没事,因为没有故意抬高价格,扰乱市场价,所以街道不会追究,甚至还主动收购了你半头野猪,这就是背地里的道理。”
“还有这些鸽子市,乃至于更深的黑市,都实在地存在着呢,我都来逛鸽子市了,你说行不行?”
看刘光天若有所思,她继续道:“人类的社会不能全是计划呀,每家每户都会有多出的东西,都会有缺少的东西,它需要交流和互换,这就是鸽子市存在的原因,如果你不让它存在,全都一棒子打死的话,那世界才是真的会乱套了!”
听到这刘光天若有所悟,前世他就听说因为国家太大,上面的命令到达下面就变了味,可能会南辕北辙,放大乃至歪曲,导致国家底层行为意志的混乱。
但今日听张主任的话才知道,原来还有另一层变味,便是‘人情味’,基层领导们默认着在往好的方向变,会考虑百姓们实际的需求,而学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到这里,他认真地点点头说:“黑路子,确实有道理!”
“嗯,那是。”张主任抿唇笑:“希望黑路子可以解决我家的问题吧!”
说罢眼神中有一丝忧虑:“虽然……我已经问过一遍了。”
刘光天也赞同:“确实得用黑路子解决问题。”
张主任心想要赶着时间再问几家,下午还得上班,想走但看刘光天站着不动在想些什么,也只能停住等待。
就听刘光天说:“张国维同志照顾战友们的亲属无可厚非,那些都是国家烈士遗孀,本该享受建立新国后的和平富足生活。”
“可不是嘛。”张主任心中无奈却也赞同。
“这些都是他们该得的。”
然而刘光天还在喃喃,说完这句话,他眼睛一亮,仿佛想通了什么,随即苦笑道:
“张主任,你可解了我大疑惑了!”
“什么疑惑?”
“我之前一直明哲保身,生怕触犯规则,看着别人挨饿难受也只能有限地帮助,还不能被发现。”
“殊不知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有些人过去了却一去不回。”
“不能死守着规则啊!”
“什么,光天你说什么啊。”说着张主任忽然惊醒,什么,挨饿?帮助?
她意识到什么,用颤抖的声音问:“光天,难道你……”
“难道你有粮食?!”她的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许尖锐走调。
“嗯,有一点。”
刘光天含蓄地点了点头:“具体说,是有粮食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