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一众人马驱车离开林家村,直扑县城而去。
灵丘县,县衙后堂。
不过方才而立之年的知县大人,此时穿着常服坐在椅子上一脸忧虑,险些被愁白了头发。
李存信觉得,自己这个知县当的可真他娘的快要憋屈死了。
本来有杨佑德这个后头有靠山的当县丞,他就够头疼的了。谁知道今年又从京城里贬过来一个刺儿头当县尉,天天搁手底下刺挠他。
作为一个破落小家族里考出来的进士,十年寒窗之苦的硬熬下来,才好不容易挤进仕途。又花银钱找路子的一通忙活,方才谋了这么个七品芝麻官的位置。
上面除了座师基本上没人关照,你说他能得罪得起谁呀?只能想尽办法的两头周全。偏偏这俩人还不对付,见天儿的起妖风。好不容易把这两边都勉强安抚好了吧,陈令方又非上赶着的要去剿匪!
自己是明示暗示了一大堆,就差贴脸上的跟他说,这些山匪跟姓杨的有点关系,那姓杨的又跟知府攀上了路子,知府后头还有那不可再细说的人脉
奈何人家侯府公子头铁啊,不听!就非不听!又是剿匪又是申冤的,这叫一个忙啊。
看看看看,这就忙出纰漏来了吧?
还需要他这个倒霉催的知县,跟在后头给他擦屁股。
唉,最近大概是真有点儿流年不利啊。
抬头看了看苦主,那么丁点儿大的一个孩子。他不能昧着良心的说,当初林远舟的案子里面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但是那会儿是杨佑德经的手,郑知府定的案。你说现在叫他一个区区知县来给苦主翻案,这不是老寿星上吊,他纯属活腻歪了吗?
他只是一个没权没势没人脉,位卑力微的七品芝麻官呀!后头也是一大家子人要活命呢,岂敢开罪知府大人?
但是如今事情都被指到明面上来了,也不能硬装聋作哑视而不见。
这可怎生是好啊?
李存信原本好好一张长相端正的脸,现在瞧着都快苦成窝瓜了。
“大人,如今苦主都在这儿了,咱们是不是该把那周氏提过来审上一审?”
陈令方语气恭敬,但是态度很坚定。
前两天他就已经从那批山匪嘴里掏出来了一点东西,若是能再把周氏与人合谋害了先夫的事情给坐实,那姓杨的这回栽定了!
“大人,我这就遣人去把那周氏提来!”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股明显的兴奋,甚至不等李存信点头,转身就想走。
“陈县尉你站住,莫要如此武断!”
李存信看了看站在下首的林家人,使劲儿吸了一口气。心里再三纠结之后,才满眼羞愧的转开视线。
“此案是知府大人亲口定下的山匪作乱,当初那批贼人也已经就地伏法。此案已了,卷宗也已经尘封高阁”
“三哥!”
陪坐在一边的李存孝,立马听出了堂兄的未尽之意,气的猛一下站起来。
“你明明知道林案首之死另有蹊跷,为何要如此的推三阻四?不与冤者做主的话,谈何父母官?”
“你给我闭嘴!”
李存信真的,快要被这个尽会给他添乱的堂弟给气死了!念了一肚子的学问,也混到了如今这把岁数,还是就只会讲些书生意气!
他做主?
他拿什么做主?!
他们老李家后头啥啥依靠都没有,真要是敢明目张胆的跟郑知府对上。
那这一大家子人以后都还活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