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点点头。
两人拉开距离。
虬髯客身形缓蹲,起手,五指握剑,宛如虎狼盯着李元。
很显然,他修行的剑法是有来路的。
李元看着他握剑的姿势,只觉有几分熟悉之感,他思绪稍稍飘来。
“在我面前还敢分神?”虬髯客大笑一声,剑出如风,整个人恍如一只陡然加速、冲向猎物的猛虎。
恶风啸啸,人还未至,劲风却已刮起,整个儿形成一种扑面而来的凶戾气息,覆笼李元。
很显然,这天衡山二当家是杀过不少人的。
李元如后知后觉地回过神,身形一侧,便躲过了虬髯客必杀的一击,手中长剑一出,便“叮”一声从侧边击飞了虬髯客手中的剑。
他的动作轻松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层次。
就好像呼吸喝水。
可便是这般的轻松,却已经击败了这位二当家。
若说之前是鸦雀无声,现在.便是一阵儿带着惊惧的安静了。
还有人失声喊道“怎么可能”。
便是二当家也是怔住了,他看着自己的手,虎口居然裂开了,那握着剑柄的地方,全是鲜血,可见这少年随手一剑力量有多大。
“你”
“你”
虬髯客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紧接着,他霍然抬头,转身冲过去,捡起剑,身形一旋,再度往李元冲去,口中吼道:“再来!”
李元收起剑,抬起手指。
好个虬髯客,却见剑光如狂风,一重接着一重,压的空气都呜呜作响。
他,曾在战场上,压的敌人喘不过气。
他,曾只是出现,便令敌人闻风胆丧。
天衡山二当家“扑天金鹏”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便是在这天衡山中,众人也只认为那大当家的谋划与魅力。论武功,“扑天金鹏”郭溪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可此时.
天衡山义军,还有那群一同前来的孩子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
这是何等玄幻?
何等的.震撼?
所有人只觉神颤魂摇,看着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少年一步不退,面色平静,只是抬着右手,并着双指,便随意地荡开那“扑天金鹏”狂风骤雨般的出剑。
剑光重重如小山明灭,可却怎么都突破不了少年的双指。
啪!
啪啪啪啪!
啪啪!!
“扑天金鹏”郭溪奋力抢攻,但却给人一种蚍蜉撼树的感觉。
良久
郭溪拄剑,气喘吁吁地看着那少年。
“爹!”人群里,绿衣少女扑了出去,伸手抚向郭溪道,“你没事吧?”
说完,她又抬头看向那少年。
少年双眸平静,面带笑容,郭沁之前以为他只是平静而已,此时再看,却发现这根本是深不可测。
“不可能。”
“这不可能.”
郭溪喃喃着,然后猛然抬头看向李元,“这世上,不可能有你这么强的人。”
李元看着他,经过交锋,他已经明白眼前之人之前摆出起手式时,为什么他会熟悉了,因为这剑法分明就是“改良过的谢家剑法”。
谢家剑法以快为主,这种快剑在低品次的时候很是实用。
而这虬髯客用出的剑法却是去除了许多剑法中原有的小瑕疵,甚至将唯一的一个破绽给修复了,这个破绽便是——拔剑。
谢家剑法的拔剑不够快,只是.有个人曾经见自己天天拔刀,曾经和自己聊过许多关于拔刀的事。那个也和自己聊过不少谢家剑法,那许多瑕疵还是他当时点出来的。
“谢瑜是你什么人?”李元问。
“谢瑜?”郭溪面色一愣,旋即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然后又迅速起身,警惕地看着他,沉声问,“尊驾是什么人?以尊驾的实力,绝不可能被抓住关入囚车。”
他话音一落,一众义军纷纷警惕,手抓武器。
在他们看来,人多就是强。
因为这个时代已经不存在以一当百的传说了。
就算这少年是敌人,也绝对逃不出天衡山。
李元只是看向郭溪,淡淡道:“你或许不知道你的剑法师出何门。
但这剑法与谢瑜绝对脱不开干系。
而我也与谢瑜有些联系。
这一次,我原本打算靠近天子,然后刺杀那无道昏君,只可惜被你们救了。”
他胸有成竹,在小家伙们面前,这些戏码是随手拈来。
果然,他这话一出,众人神色都有些缓和,有的面显歉意,还有的露出敬意,但无论何种神色,却都有着畏惧和尊重。
郭溪却似没那么好骗,只是道:“尊驾真名可叫李羽?”
“不错。”
“可江湖上没听过你这号人物。”
李元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
郭溪霍然起身,道:“尊驾请,屋里说话。”
旋即又吩咐道:“小沁,泡茶!
彪子,去请大当家!”
绿衣少女,与不远人群里的彪形大汉顿时跑开了。
而李元看了眼一同前来的孩子们,道:“他们和我一路同来.”
郭溪道:“我义军本就为杀狗皇帝而建,这些孩子都是受了狗皇帝的牵连,自是我们的兄弟同胞,我们会将他们当自己人。”
李元笑着对小珍和小虎摆摆手。
而两个孩子正双目发光地看着他。
小虎喊道:“哥!哥!我能不能跟着你学武!”
小珍也眼巴巴地看着他。
李元点点头。
郭溪神色古怪,却没说什么,武不可轻传,哪见过这么随意点头答应的?
两人一同入屋,用茶。
郭溪观察李元,却见其从容淡定,要不是这世道根本没有什么老怪物,他真怀疑眼前之人是个“返老还童”的怪物了。
不过,他也没问李元年龄,毕竟看起来,便是二十不到的样子吧。
而“九岁”他也没当真,这很显然是对方为了混入“仙童车”而编的谎言。
片刻后.
郭溪与李元一番交谈,神色缓和许多。
狗皇帝一系鹰犬的味道,他隔着墙都能闻出来。
而李元显然不是。
除此之外,李元实力甚高,想来真是某个隐世之家的侠客、心怀正义,想要为民除害了。
于是,郭溪恭敬道:“李少侠,你说谢瑜和我的剑法有关系,我倒是颇为好奇。
我师门乃是天风门,这一门流传不过七十多年,并不是什么大门大派,但却也有祖师爷。
祖师爷名讳我并不知晓,只知她老人家当年被称为红衣剑仙,却不知会否就是你口中的谢瑜。”
李元道:“可有画像?”
“在宗祠之中,我天衡山不少兄弟都是修的天风门剑法。”
“那劳烦郭当家带我看看。”
“少侠客气了。”
片刻。
两人来到了一处小祠堂。
祠堂上的牌匾写着“天风宗祠”四个字。
两人踏入,却见墙壁依次挂了六幅图。
两侧四幅,三男一女。
正面两幅,却是两个女子。
这两幅,一幅高,一幅矮。
矮处的是个黄衣女子。
而高处的那幅图却是个娇媚俏丽,颊生梨窝,好似精灵般的红衣冰山美人。
女子挽剑,长发如瀑,只是气质高冷,眉眼冰寒,宛如一道出云落雪的世外神峰,巍峨且一尘不染。
李元怔怔看着那女子,问了声:“你家祖师爷现在何处?”
郭溪看他这神色,失声道:“少侠认识我家祖师?”
李元道:“我家之中亦有悬挂此图,故而认得.她便是谢瑜。”
“谢瑜.祖师叫谢瑜?”郭溪喃喃了会儿,然后道,“祖师.祖师墓冢便在此山深处。”
天衡山.
李元终于明白当时他为什么寻不到谢瑜了。
这里的位置,他大概知道。应该是在“雍州道”和“瀚州道”之间,而当时他一直在长眠江下游找,又怎么能找到?
至于为什么会在伏江道流露出关于谢瑜的消息,李元猜想可能是谢瑜自己做的。
她刻意留下了线索,却又离去。
‘就这么恨我,临死也不愿再见我一面吗?’
李元神色黯然,他道了句,“郭当家,能否带我去看看?”
郭溪见他神色悲伤,心底又信了几分,看来这位李少侠确与“天风门”有不小渊源。
正在这时,一个文士打扮、面色沉稳的男子从远而来。
这正是天衡山的大当家——杨江。
杨江也是天风门弟子,三人一番聊天,这位大当家也知道了大概,便和郭溪一同,领着李元往深山而去。
山道漫漫,长且蜿蜒。
青山绿水之间,有孤冢立在寒山,其上刻字“天风门祖师,红衣剑仙之墓”。
李元站在墓前,看了良久,才走到一边,采了花儿,弯腰放在墓前,沉默无言。
杨江和郭溪见这少年竟如此伤心,心中颇为不解.
良久,杨江道:“李兄弟,时日偏晚,不若我们先下山吧。”
李元道:“请容我独坐几夜,为谢祖师守墓。”
杨江和郭溪都是一愣,却都点了点头,毕竟这也没什么。
两人转身走了几步,又同时回头,却见那少年坐在墓前,双眸迷离且复杂地看着在天风里伫立了数十年的墓碑,好似在进行着无声的对话。
杨江道:“李少侠,一会儿我让郭姑娘给你来送餐。”
说完,他对旁边的虬髯客使了个眼色。
郭沁,算是天衡山义军中的小美女了,至今未有婚嫁,但若能和这位神秘强大的李少侠结成姻缘,也是一桩美事。
虬髯客呵呵笑着,挠了挠脑袋,想说什么,见到李元那样儿,一时语噎,却又还是道:“李少侠,呵呵,我家闺女十八,呵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