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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那一剑斩出的新世界(1 / 2)

一根线,两个人。


一个在人间,一个在地府。


但人间地府,却已被人皇那煌煌一剑斩断了联系。


李元再也看不到阎玉。


可每天,他的点数还在增长。


这根线遥遥地将他和阎玉连在一起。


而这又是何等漫长的一根线?


人间地府断了若有上帝视角,便可发现新死的灵魂不再沉入地下,而是往不知何处轮回去了。


地府,已然远去。


宛如李元穿越前那个世界听到的关于“绝地天通”的故事。


不周山断了,天就飞走了;人皇燃尽一切的出剑,地府便飞走了。


可阎玉呢?


阎玉怎么样了?


李元需要去找到证据,来证明阎玉胜了。


哪怕他见不到阎姐,却也想知道她在彼岸活的很好。


他需要一个证明,才能心安,才能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没有白费。


肉田,开始消散。


曾被冰雪冻住的山河,缓缓解冻。


曾被黑暗荒芜的田野,开始有光。


沙地被风吹去,逐渐露出其下的黄土。


虽然这些都只是一点点点,但一切都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新登基的姬贺也忙碌了起来,他只是登基的时候耍了花招,但不代表他就是个对治国一窍不通的傻皇帝。


事实上,人皇严格,两个儿子哪有差的?


只不过赢氏自以为大局在握,所以大意了,在赢山行被赐毒酒,人皇下遗诏后,更是沉浸在悲喜两重天里;


但鹤家却是极尽卑鄙,将太子那句话添油加醋、极尽扭曲,从而在暗中煽动了不少武者,然后在那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完成了翻盘。


能登基的,从来未必是能力最强的,品德最好的,大局在握的,而是在那一天里最疯狂又最冷静的。


而看似用卑鄙手段上位的,却也未必会成为荒唐君王,不过成王败寇而已。


这位新皇果然未曾对赢家赶尽杀绝,因为他知道赢家杀不了;所以他一边安抚星王一系,一边统揽军权,又一边开始头疼农耕的事.


他打开国库看了看,发现其中堆满了血金,魂铁,妖兽肉,却唯独少了粮食。


他去外了解了下,发现外面的粮食如今有价无市,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死人。


姬贺顿时头大起来,他不是皇帝的时候,这些事儿完全不需要他操心,可现在这些都是他的事了。


但山河解冻、永夜回移这些事儿让他感到了一点希望。


于是乎,减税、养民的一系列政策便开始配套发出。


而姬贺也开始思索那一夜的先皇到底做了什么,可无论是什么,却必然和现在这种好转有所关联。


这让他对先皇的恶感慢慢退去,至少终于愿意承认“这是个了不起的皇帝”。


一年.


两年


三年


四年


时间飞逝。


百姓们看到贫瘠的土壤里生出了稻谷,看到枯木旁的老树上结出了果实,他们泪水盈眶,欢呼雀跃。


而武者却惊骇地发现原本一直在扩张的肉田停止了,甚至有某些地方出现了些微萎缩。


大量的武者争先恐后地东渡。


两年一度的空舟接人变得人满为患,甚至还有人为了一个登舟名额大打出手。


大周土地养出的强者,宁可挤破头去仙域做炮灰,也不愿再留在这片土地上。


碧空如洗。


云朵飘着。


三月杨柳风里,有麻雀在振翅飞过,而一只不那么文明的麻雀却从半空投下了一坨黑漆漆的东西。


那东西呈抛物线远远儿落在了一辆载着柴火的牛车后头,又“啪”一下落在了一个大男孩的额头上。


大男孩还没反应过来,脑门就黑了一片,湿乎乎的东西顺着鼻梁往下流淌。


旁边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些人各有不同,有男孩女孩,也有少年少女。


可同样的是,这些人都穿着粗布衣裳。


他们是乱世里失去了家人的孤儿,但却又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大家庭。


而之所以能形成,完全是因为因为如今在御车的那个老者。


老者白发苍苍,双目时常显着沧桑。


凝视远处,好像枯花,死水,沧海,深渊,深邃又没有半点激情。


但就是这个老者将这些本是濒临死亡,本是各处落难的孩子一个个拉了回来,又凑在了一起,虽说没有吃上什么好东西,但总算是教会了他们谋生的本事,比如如何打猎,如何做买卖,如何和那些老爷打交道。


这些孩子都喜欢叫他“李老爹”,因为“老爹”只说他姓李,其余却什么都没说。


但孩子们却都隐约有着猜测。


这位李老爹,一定也曾是个武者,说不定都有六品了,更说不定还是中京那地儿下来的。


中京的老爷们和他们活的就不是一个世界。


李老爹肯定是混不下去了,这才来到外面。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李老爹是他们的爹。


他们喜欢李老爹。


不仅因为李老爹救了他们,还因为李老爹毫无保留地教导他们练武,打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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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他们也不知道老爹为什么不愿定居,而是在四处寻找着什么。


也许是亲人吧?


众人如此想着。


“李老爹,黑子脸上被下鸟屎了!”一个女孩大声嘲笑着。


那额上落了鸟屎的男孩“啊啊”地叫了起来,然后在众人笑声里用手刮去了那黑乎乎、湿漉漉、臭烘烘的东西,又摔到渐去渐远的黄泥道上。


旁边又有个少年道:“黑老弟,你这运气可真是好,今天怕不是要遇到什么好事咯。”


还有人喊道:“老爹,我们去哪儿?”


再有人说:“管老爹去哪儿,反正他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孩子们闹哄哄地说起话来,你一言我一语。


“我们都长大了,可不能总要老爹去忙,也该我们了。”


“其实,我还挺想在上一个镇子安定下来的,那个镇子有个姑娘.”


“哈哈,下个镇子你还会遇到一个姑娘。”


就在这时,马车忽地停了停。


远处有河水,在天光下闪烁着鱼鳞似的细芒。


御车的李元嘶哑着声音道:“黑子,去河边洗脸。”


“谢谢老爹。”


不幸的男孩急忙应了声,然后施展身法,跑向河边。


他未入九品,因为他无法参悟影血。


不仅是他,甚至这整车的十几个孩子里,一个能参悟影血的都没有。


可是即便没有影血,这些孩子却也学了不少不需要影血的功法。


而这黑子则是跟着老爹学了一套步法,一套拳法。


如今,他跑起来却还是有几分武林高手的模样,至少普通人别想追上他。


李元看着这孩子,自身微微后仰,靠在牛车的车壁上,仰望着悠悠白云的天穹。


自那日离开神墓,已经过去四年多了。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怎么都无法振作,而在路畔看到个将要冻死的孩子后,便将孩子领了回来,自己扮成了个老者。


之后孩子越领越多,他便开始教这些孩子简单的武学技巧,同时教导他们如何谋生。


在这些简单的日常中,他那枯萎的心开始慢慢复苏,慢慢重新寻回活力。


可这些日子,他也不仅仅是在寻回活力,也是在亲眼看着这片土地究竟产生了怎样的变化,同时在寻找着“阎姐胜利的证据”。


而这个证据就是萤濯妖。


萤濯妖是那位鬼湖的玉骸,就如彭冥衣之于阎姐一样,若是鬼湖落败了,那么萤濯妖一定会失去所有力量。


但,萤濯妖并不在仙域,所以他只能自己去寻找。


这些原因叠在一起,使得他成了个带着孩子们四处游荡的“李老爹”。


可这不过是个供他休息的身份,是长生者无穷的身份之一。


他该学会长生者的态度。


不一会儿,黑子就洗好脸跑回来了。


而李元却忽地心念动了动,因为在这条河对岸的芦苇荡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正佝偻着背,拄着拐杖在行走。


他笑了笑,然后起身,从屁股下的箱子里抓出了一小袋银豆子,以及一本手写的功法,但这功法只是普通江湖法门而已。


李元把银子给孩子们分了,然后又把功法交给其中一名老成持重的少年,然后便和这些孩子再一番道别,就真的离去了。


孩子们虽然刚开始很茫然,但这些年老爹早教了他们不少东西,所以个个儿朝着李元离去的方向磕了磕头,继而一一起身,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他们行走过了许多城镇,自是能发现这片大地正在好转,凭他们的本事.一定能够在这样的世界好好活下去。


而且,他们也不再孤独,而是拥有了家人。


孩子们左看右看,看着身边之人。


而还有孩子习惯性地想要跟上李老爹,但是才走了几步,便发现那位老爹竟直接消失不见了。


许是为了奖励这孩子的跟来,所以一粒金豆子又突兀地出现在了他怀中。


阳光依旧,春风依旧,花香在原野的低处掠来,可那个垂垂老矣、满头银发的老者却忽然消失不见了。


宛如鬼魅,又似神明。


而李元只是施展了简单的幻身术。


这等五品的技能虽在高层次厮杀里落了伍,但却还是很好用。


常人所看不到的空气里,耄耋老者血肉舒展,筋骨移位,鹤发化童颜,银发化青丝,皱如老树的肌肤也变得平滑,松弛的肌肉变得强壮,微弱的气息变得极具压迫力.


一步之前,还是老人,


一步之后,却已是少年。


少年来到了对岸,看到了满头白发、面色发黄、几要皮包骨头的瞎目老妪。


他随着老妪走了很远,看到了老妪的绝望和惊惶。


老妪手持拐杖,五指紧紧握着,不时抬起,急促地到处敲敲打打,以探前路。


她蓬头垢面,满身泥土,而肌肤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显然是被人打过。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林子里骤地窜出两道黑影。


银晃晃的光在阳光里一闪一闪,不一会儿功夫便掠到了这里。


李元瞧去,却是两个盗匪。


自人皇斩地府后,大地复苏,有人辛劳,但却还有人想着“等别人辛劳了,再去抢来”。


故而,盗匪又开始变多。


之前盗匪还不敢放肆,可如今这天下,强者们要么聚集在中京,要么心思全抛在“如何抢夺一个东渡名额”上,哪有强者会来管盗匪?


这便如天上强壮的秃鹫,从不会在乎地上厮杀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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