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后接过,又问:“为何这天不再自然呢?”
老天师感慨一声:“老道听闻,五千年前,是没有鬼域和肉田的。
人若生病,阴阳不调,体内自有异常。
天病了,也会有鬼域和肉田。”
五千年前,是夏朝。
谢太后轻叹一声,却不再多问,然后又与老天师聊了些道庭和天下的事儿,相谈甚欢。
她年少历练时做过暗卫,后来又做过暗卫头子,再后来又当过太后,白梅夫人。
故而,王侯将相聊得,贩夫走卒聊得,世外之人亦聊得。
随着谢太后离去,老天师却是继续盘膝坐着。
许久,一个唇红齿白,气度出尘的紫袍道人踱步而出。
这正是小天师。
“太后今日问的古怪,看似只是随意提及,却似早有所指。”小天师道。
老天师摆了摆手,道:“不怪。”
小天师道:“她都问到天箓了。
若不是她问,师父怕是再也提不到这两个字了吧?”
老天师道:“天箓早已无用,早已变成民间道士装神弄鬼的手段,又何必再提呢?”
“天箓真的存在吗?”小天师问。
老天师深深看了一眼小天师,然后道:“我见过。”
然后又加了句:“三万年前。”
小天师陡然一惊。
老天师道:“你常问我从何处来,为何懂得这许多。
那老道今日便告诉你,老道从三万年前来,一觉醒来,却不想再睡,所以走出了那永夜里的棺椁,来到了人间。
而今,大限终要至了。
便是三品五境,却也不过四千八年寿元。
人寿有限,唯有天地星辰.才能长久。”
小天师默然,他乃是老天师亲手培养,彼此感情无比深厚,听闻无所不能的师父大限将至,岂能不难受?
良久,他问:“既然天箓不在,为何今日太后却要来问?”
老天师道:“因为,新的天箓许是要出世了。”
小天师愕然。
老天师却起身,转身,调动墙壁,显出一座暗阁。
暗阁一面朝向晚霞,柔和的瑰红色天光从窗落下,显得此间安宁无比,而暗阁入口却显出往下的阴翳石阶。
老天师走入石阶的黑暗,然后转身招了招手道:“来为师该将真正的道统传与你了。”
小天师面露哀色,随他走入。
数日后。
道庭人人皆戴孝。
老天师.去了。
再数日.
小天师坐回了那小斋的蒲团,那老天师常年坐着的蒲团,眼中却露出沧桑的神色。
这世间总有人,不甘等死,而想着在天地大乱时再搏上一搏。
西极神墓里睡着的,终究也都是人罢了。
小天师托腮思索,良久心中自叹出一句:‘天若有变,当在今昔,夺舍之事,一生一次,阴邪无比。
然二品的通天之路未必在东方,大道在前,不得不为.对不住了。’
谢太后未曾入宫,而是趁着春色去到了一处湖畔的皇家行宫。
入夜,春纱帐中,端庄持重的太后却依在一个男人怀里,舒展的长腿疲倦地附在男人一侧,妙目凝视着男人侧脸。
男人自是李元。
春宵一刻后,窗外桃花朵朵。
而李元则开始翻看那从老天师处取来的道庭祖经。
“天箓人箓”之论,自也通过谢太后入了他耳中。
穿越前,他也曾见过些符箓。
那些符箓借助的其实都是天上神灵的力量。
所以符中所绘,也多是代表某些神灵形象的“简笔画”,再加以足以证明身份的天师印,从而敕令,以借其神力。
换句话说,他穿越前的符箓的力量源头,是天上的神。
可这异界道庭祖经中的符箓,却截然不同,没有“敕令”,没有“神灵简笔画”,也没有“印章”,而反倒像是.甲骨文。
譬如一个“旱箓”,其下乃是“歪扭垂耷的树木之感”,其上则是“中心带点的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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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表示已经脱水,被晒干的植被,后者则明显表示太阳。
太阳让大地上万物干枯凋零,可不就是旱字么?
李元抬起手指,在那“旱箓”上来回勾画,但却没有半点感觉。
他又看向一个“火箓”。
这“火箓”整个儿形似喷腾上窜的火焰,而火焰之间有两个小点则如迸出的火星。
他又以手指点随着那箓描了一描,却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看出什么了吗?”
谢太后伸手攘了攘他,然后笑道,“鬼画符的东西,本就没什么用处。
道庭的本事也只是一脉影血源血的传承,用老天师的话来说,也就是人箓。
天箓,是没有的。”
李元一扭头,却见太后眸中春色流转,便将这祖经暂放枕侧,继而将她轻轻一推,继而蝉附了去。
此地外,有宫女侍卫,故而两人也不能发出太大声响。
许久,太后疲惫地侧身而卧。
春被里,胴体堆着如雪的白腻。
李元靠着这白腻,却又取了祖经看起。
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天地轨迹,形成了天箓。
天箓蕴藏大力量,却不会被凡人看到。
而如今,天地大变,原本轨迹早已逆转,故而天箓变得可以落在纸上。
可能被凡人看到了,却也是因为没了力量。
‘便是病了的天地也还是天地,那么这人皇周身流转的会不会是新的天箓?’
‘这图案无法被记载,便是我前眼看了后眼也会遗忘。
这图案,凡人看了,就会受到影响,继而以各种方式死去。
可若是有了境界,五品能勉强抵抗,却根本无法去运用这力量;四品,还有如他这般的三品却是能看到,不会受影响,却也无法使用。’
李元摇了摇头,他又翻了会儿祖经,将之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直到彻底记下,才道:“过几日,伱送回给天师府吧,毕竟是老天师的遗物。”
“嗯。”
太后应了声,然后又忽道,“前几日,哀家得到从东海传来的消息。
说是有渔民在海上救了一个仙人。
那仙人其实也只是个五品,只是在渔民看来,能飞的就是仙人。
这五品其实还是中土去仙域的,他说几乎所有中土的力量在仙域那边都有后续三品法门,无论是五行势力,佛道,还是世家。
其中,五行势力和道庭似乎归属一个叫太玄宗的超然势力;莲教和佛门则归属于五灵盟;其余世家,则属于隐世宗门。
其中太玄宗和五灵盟还好,但隐世宗门却颇为难入,那五品便是未曾入得隐世宗门而被赶出去的。
未曾入势力,在那片大地上生存就变得艰难。
那五品说仙域和我们中土的空气都不同,仙域那边的空气叫灵气,灵气浓郁的地方修行事半功倍、且不会存在隐患。
而这些年,仙域灵气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上升,这使得仙域势力可以负担起的修行者越来越多。
但对应的,开了灵智的妖兽也在变多。
这许多强者,妖兽,使得那片大地变得格外危险,若是没有势力依仗,在野外几乎是必死。
其实,他还有选择,那就是留在仙域的凡间王国,但他却想返回中土,故而渡海返还。”
李元没去问什么“仙域的凡间王国”,而是问:“那五品是什么身份?”
太后道:“说来好笑,这五品居然是我谢家人,不知从哪个渠道听说了西去的法子。”
李元道:“那就有趣了。
他是如何去的仙域?
又是如何能活着回来的?”
太后道:“哀家以为,仙域灵气充沛,或许正想着收些现成的五品四品,继而壮大实力。
中土这许多高手,就成了他们的目标。
他能去,是仙域纵容。
他能回来,也是仙域默许。
仙域因人皇之故不敢踏足中土,却又根本不惧中土来客。”
李元忍不住想到那正在飞快蔓延的永夜。
剑山关已经被风雪吞没了。
就连云山道也几乎要全然变成黑暗。
中京的肉田处处可见,高品质的田肉已然堆满了冰窖。
万宗学宫招收了一批又一批的弟子;
兵部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变成了七品;
而最初谢峰的那支瀚州铁骑居然变成了三万的六品将士,虽无六品坐骑,但这瀚州铁骑的战力却已达到了84万。
前所未有的盛世,也是前所未有的末世。
可若说一下子到末世,却也不至于,如今更像是新世和旧世的交替。
李元还在等人皇。
从谢薇口中,他知道.人皇越来越暴躁了,之前从不乱施惩戒的他,居然有了一点嗜杀的征兆。
不过,他并不知道人皇的决定。
若是人皇拒绝了他的期待,那么他只能靠自己尽快地掌控更强力量了。
一是仙域传承,二便是这人皇之力中收获的“天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