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没想到何大清还留了这一手,一时间心里百味杂陈,雨水被勾起了痛苦的回忆,说话的语气带了哭腔:“他既然还惦记着我们,那为什么要走?我们大老远的去找他,他也躲着不露面?”
周正出门看了一眼,见这会儿院里没人,才拉着兄妹俩在沙发上坐下,何大清跑掉这事,他在心里琢磨过,隐约有些猜测,本来这事他没打算说,但是看雨水这样子已经留下了心结,如果不说清楚,将来这孩子拐了性子才麻烦,理了理思路,他低声对兄妹俩说:“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俩听完就算,一句也不能往外说,尤其是雨水,你现在也上初中了,该知晓的轻重也都知晓了。”
说正题之前,周正先警告了两人一番,兄妹俩见他一副郑重的样子,不由的紧张起来,两人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保证绝不会往外说一个字,周正见两人都认真了,才接着往下说:“我猜测他抛下你们跑到外地去的原因,可能是出身问题经不住查,担心连累了你们,所以才躲起来不露面,只要他一走,留下你们兄妹二人跟孤儿一样,谁也不会刻意为难两个孩子,否则的话也不至于一边躲着你们,一边还给你们寄钱。”
听到这里,兄妹二人齐齐的哆嗦了一下,他们俩已经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年纪,都知道家庭成分不好意味着什么,升学、招工备受歧视,当兵更是不可能的事,哪怕是全单位只有你能干的技术活,也得在人民群众的监督下劳动。
不管发生了什么坏事,第一怀疑对象始终是这些人,你沉默寡言,有人会说你心里藏着坏主意,准备伺机搞破坏,你谈笑风生,别人会说你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地富反坏右要搞复辟,在这个年代出身不好,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再往后几年还能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兄妹俩也感觉周正分析的有道理,小时候何大清对他俩一直不错,对雨水更是疼爱有加,突然之间就不声不响的跟个寡妇跑了,兄妹俩找上门去,也冷心冷情的躲着不见面,可是又留钱又寄钱的,这事情怎么看着都矛盾,看来自家的成分可能是真的有问题,老爹怕抖落出来连累了他们,才不惜自污名声跟着个寡妇跑了。
不过柱子心里也有怀疑,老爹或许真的就好这一口,因为他在反思了自己的行为之后,发现自己好像有点遗传到了这个毛病,每天中午打菜的时候,只要是遇上厂里那几个漂亮的小寡妇,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多给人家加点菜,人家跟他调笑几句抛个媚眼,一整天都会感觉神清气爽。
雨水的愿望是跟周雨荷一样学医,如果自家的出身真的有问题,以后就不用再惦记了,现在想想班里那几个家庭成分不好的同学,活的跟过街老鼠一样,甚至还有人故意欺负他们,自己虽然没有欺负过人,但是因为三代雇农的出身,对他们也从不搭理,今天突然发现自己原来和他们是一类人,雨水心里陷入了纠结,不知道是该恨老爹还是该感激他。
柱子回到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在反复的琢磨,如果这件事情暴露出去,自己立马会被清理出食堂,去打扫厕所是最好的结局,被厂里开除也有可能,嗯?不对,哪有什么事?老爹的出身绝对没问题,他就是风流毛病喜欢寡妇,自己是纯纯的三代雇农出身,明天还得去买礼物,睡了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