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感谢您这段时间里的照顾。”黑发女仆微微欠身,再次提起裙摆行了一礼,随后她又特意对旁边的维罗妮卡弯腰致敬,这才向后退了半步,身影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等到对方的身影和气息都消失了几秒种后,琥珀才突然看向高文:“真的就这么让她走了?你要后悔的话我还可以拦下来——她在暗影界边缘留下了比较明显的痕迹,我能追踪。”
说实话,高文心中还真有那么一点纠结,毕竟一个如此特殊的、可能隐藏着无数秘密的刚铎铁人就这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离开了,对方背后的经历实在让人难忍好奇,然而在纠结之后他还是摇摇头:“我们不能毫无理由地扣押提丰方面派来的使者——尤其还是这么特殊的‘使者’。”
戴安娜身上确实有不少秘密,但高文仔细想了想,这些秘密似乎并不涉及提丰或塞西尔任何一方的核心利益,现阶段看来它们只能用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从价值上,为了挖掘这些秘密而威胁到两国目前格外脆弱危险的平衡局面是不划算的。
来日方长。
他觉得这不会是自己最后一次和那位“刚铎机娘”打交道。
“其实我还有点担心提丰人会从她口中知道咱们这边的一些……敏感信息,”琥珀显然有着更多的担忧,这位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半精灵如今在情报方面还是相当敏锐的,“比如维罗妮卡刚才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就这样把人放走,会不会有点……草率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已经如此机敏了?”高文有点意外地看了琥珀一眼,随后在对方跳起来之前便笑着摇了摇头,“机敏一些是好事,维罗妮卡的身份也确实有些特殊,不过……你认为这个情报传到罗塞塔耳中之后会对塞西尔产生什么样的威胁呢?”
琥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捏了捏下巴,一边思索一边嘀咕着:“似乎并没有明确的威胁……罗塞塔并不能针对这个情报做出什么具体的举动……但这终究是重要情报,像罗塞塔那样的人,是会抓住并利用好一切有价值的信息的。”
“没错,他大概会好好琢磨琢磨这些事情吧,”高文慢慢说道,“不过没关系,从某种意义上,我倒是不介意他知道更多和忤逆者有关的事情,包括我们这边的一些‘小秘密’……如果他能在这些小秘密上多思考那么一些,甚至因此失眠几个晚上,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琥珀眨了眨眼,又盯着高文看了半天,最后只嘀咕了一句:“怕不是又在算计……”
高文仿佛没有听到琥珀的嘀嘀咕咕,他注意到维罗妮卡从刚才开始便有点走神,而这在对方身上是十分罕见的情况,便不禁问道:“怎么了?你还在思考那位‘戴安娜’的事情?”
“没什么,”维罗妮卡摇了摇头,“我确实在思考关于她的事情,但并不重要。”
说着,她慢慢抬起头看了一眼远方,又收回视线对高文说道:“请容我告退——我‘了望’了太长时间,有些疲惫了。”
“当然,”高文立刻应允,“辛苦了,去休息吧。”
注视着这位“圣女公主”离开庭院,高文微微呼了口气,同时想到了刚才的一个细节:
当维罗妮卡眺望远方的时候,她看向的似乎并不是冬堡——理论上戴安娜返回的地方——而是看向了刚铎废土的方向。
这让他略有思索,但很快他便摇了摇头,暂时把这件事放到一旁:自己还有别的事要做。
高文抬起右手,目光落在手指上一枚银白色的指环上。
他回忆起了不久前的塔尔隆德之旅,回忆起了和龙神恩雅的最后一次交谈——那次交谈止于洛伦大陆突发的局势变化,止于战神的异变。
现在,这场降临在凡人头上的神灾终于结束了,冬堡防线上的战斗已经尘埃落定,或许自己应该联系一下那些巨龙,他们说不定也在关注着这场神灾的局势变化。
高文曲起手指,轻轻摩挲着秘银之环的表面。
细微的魔力在这轻巧精密的魔力装置中流淌,沟通着遥远的塔尔隆德,然而……
毫无回应。
……
洛伦大陆北方,圣龙公国高耸的群山之巅。
冷冽的寒风从山间呼啸而过,从龙跃崖顶吹落的积雪在风中飞旋着,穿过高山上连绵排列的巨大石质建筑,又卷上龙临堡厚重古朴的外墙,并被那些熊熊燃烧的火盆和不可见的龙语魔法阻挡在堡垒之外。
巴洛格尔·克纳尔大公站在龙临堡最高处的一座圆形平台上,他解除了平台周围的防护屏障,任凭呼啸的寒风卷动起自己灰色的头发和厚重的披风。
他的目光穿透风雪,眺望着北方大海的方向。
欧米伽的声音正在他的大脑中啸叫着,但作为一名特殊的“离乡者”,他直到此刻还保持着血肉大脑的思考,没有回应欧米伽的呼叫。
但即便如此,他也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