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似乎是在发呆,视线没什么焦点地看着前方,而那根从不离身的白金权杖此刻并不在她身旁——高文知道维罗妮卡在出发前便把那根权杖交给了莱特保管,对此倒没什么疑问,但维罗妮卡一路上的安静还是让他忍不住有些在意起来。
“你是有哪不舒服么?”高文走过去随口问道,“感觉你这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维罗妮卡似乎反应慢了小半拍才抬起头来,用淡然的语气回应自己:“感谢您的关心,我很好。”
高文下意识皱了皱眉——这一刻的维罗妮卡带给人的感觉确实不太对劲,他仔细思考了一下才隐约搞明白不对劲的地方在哪:与平日里相比,此刻的维罗妮卡更加少了一丝人的灵动。虽然平常高文就总是觉得这位圣女公主完美的不像人类、精致的如同人偶,但那都只是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而已,可是现在……他是真真切切地从对方身上感到了某种机械一般的僵硬死板,那僵硬中甚至连人类应有的感情起伏都不见了。
他皱着眉,再次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你真的没问题么?”
维罗妮卡抬起头,那双水晶般美丽却无机质的眼睛认真盯着高文看了半天,随后她才恍然般点点头:“啊,看来我忽略了一些细节……请放心,我的情况一切正常,身体机能和思维能力都没有问题。不过您确实应该能感觉到一些异样……不必担心,是正常的。
“在远离洛伦大陆的情况下,我会受到一些削弱。”
在远离洛伦大陆的情况下会受到一些削弱?
高文立刻注意到了维罗妮卡话语中的信息,他表情微微严肃起来,眼神中已经浮出疑问,但在他出声询问之前,维罗妮卡却已经露出一丝微笑并淡淡地说了一句:“这只是存活至今的代价罢了。”
“……我明白了,”高文又盯着对方看了几秒钟,这才缓和下表情,微微点头,“如果你不愿意细讲,我就不追问了,但有朝一日我还是希望你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至于现在……你确保这‘代价’不会影响到我们的任务就好。”
维罗妮卡迎着高文的目光,脸上仍然带着微笑,仿佛这微笑已经暂时固化,她点了点头,用一如既往的平静恬淡态度说道:“当然,我在出发前便已经计算妥当了。”
……
污浊的云团涌动起伏着,仿佛某种令人作呕的、半胶质的泥潭般覆盖着天空,压迫着大地,整个世界都在这低垂的云层中显得倍感压抑——而比天空更压抑的,是那已经死亡且严重腐化污染的大地。
被魔能浸染而化为废土的昔日帝国腹地,黑色板结的大地连绵不绝,古代冲击波形成的褶皱和放射状裂纹以中心一点向外蔓延,从空中俯瞰,仿若一只遍布血丝的狰狞巨眼,而在这只巨眼的中心位置,是凹陷成环形山的巨大爆炸坑,以及位于爆炸坑底的、熔融晶柱所形成的锥状结构。
时隔七个世纪,深蓝之井仍在运转,那残存的反应塔内有难以置信的能量涌动,巨大的蓝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入云端,光柱与云层交接的位置,闪电连绵不断。
深蓝之井爆炸坑周围,如今已经多出了许多原本并不存在的事物——有用某种黑色聚合物建造而成的小型堡垒,有仿佛植物和石头混合生长而成的小型哨塔,还有怪异而蠕动的树林,以及在树林和堡垒、哨塔间活动的一个个人影。
那些人影是数个巡逻小队,他们皆穿着古代刚铎时代的魔导师制服,不论男女都有着比例极为完美的身材和精致到仿佛人工打造般的容貌,他们正在巡视帝国首都的周边区域——一如他们在七百年前所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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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对于冲击坑周围那些新出现的堡垒和哨塔建筑,这些巡逻的小队却仿佛没有看见一般,他们直接绕过了拦路的障碍,自然而然地更改了原本已经定好的巡逻路线。
甚至……他们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为了保护这些堡垒而在此地巡逻一般。
冲击坑边缘的黑色堡垒群区域,大量植物藤蔓和仿佛菌丝聚合体般的灰色物质覆盖着地面和周边建筑,伴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声响,位于堡垒前端的一片植物突然蠕动着向两旁退开,而数个仿佛人类和树木混合生长、有着干枯表皮和大量增生枝丫的扭曲生物则从地下的隧道中钻了出来。
这些扭曲生物的首领挪动着自己的根须,迈步来到了冲击坑边缘,在他那干枯褶皱的树皮上浮现出一张苍老的面孔,面孔上镶嵌的淡黄色眼珠注视着冲击坑底——那光芒澎湃的“晶柱之丘”以及从水晶中喷薄而出的蓝光倒映在这双眼珠中,让后者愈发流露出贪婪和向往的光彩来。
“深蓝之井……我们距它只有一步之遥……”
树人的首领喃喃自语着,他摇晃着自己的枝丫,堡垒群边界的一股藤蔓立刻接收到指令,高高扬起并向着冲击坑内延伸过去——然而那些藤蔓的前端刚刚越过边界线,位于坑底的“晶柱之丘”便瞬间有了反应,伴随着几道明亮的光芒闪过,越过边界的藤蔓直接被炙热的等离子光束烧成了气态。
“该死!!这该死的坟墓,该死的棺材,还有这些该死的守墓人!七百年了,这该死的一切就不能老老实实去死吗?!”
树人首领,现任的“万物终亡会大教长”顿时破口大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