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过想要利用你。”皇妃道,“只是,我想能跟你达成共识,即便我们俩不能做朋友,起码也不要做敌人,互相伤害。你如今是有人撑腰,可你能保证他会永远这样对你吗?不会喜新厌旧,不会卸磨杀驴?你这样聪明的人,难道就真不为自己想想后路吗?”
皇妃这话显然戳到了封氏的痛处,封氏再也支撑不住,从不肯服输的嘴角耷拉了下来,那张美艳动人的脸也失去了光彩,看着像是老了好几岁。半晌才颓然道,“后路?事到如今哪里还有后路,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罢了。”
“我们生在这个年代,就像是风中柳絮,只能是任人摆布。要想反抗,就只能是抱团取暖。”
“我们?”封氏迟缓的看着皇妃道。
“你,我,我们女人。”皇妃道,“从我们一出生,就半点也做不了自己的主,什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父亲死了就得听哥哥的,老公死了还得听儿子的,没有一点人生自主权。就是前面是火坑,他们让你跳,我们也只能往下跳。可悲的是,我们却只有逆来顺受,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反而却对一样命运的同类心怀妒恨。我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处境,不过是幸运而已,你以为这是我自己能选择的吗?假如我命运不济,沦为了贩夫走卒的妻子,每天蓬头垢面,只为了填饱肚子,从你面前走过你看都不会看我一眼。——那又能怎样呢?还是会有一个人坐在我今天的位置上。不该是你的,就是没有我你也一样不会得到。”
封氏呆呆的仰着头,半天没有说话。
看着她那副模样,皇妃忍不住生出几分恻隐之心,说道:“宛儿姑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姐姐心里肯定比我清楚。姐姐最好还是小心一些。”
“你我又何尝是善类?”封氏惨然一笑,“却又能如何?”
“姐姐放心,只要你不和我为敌,在姐姐遇到关键时刻,我一定会伸出援手相助。”皇妃真心说道。
“你?”封氏看着皇妃冷笑。又像是苦笑。
“我。”皇妃坚定的点点头。
“你究竟是个什么人?”封氏的表情有了些活动,她转头看着皇妃,困惑的说道。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把皇妃看得这样仔细,却也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到糊涂,“你真是一个疯子吗?”
“要不是疯子,谁敢给你打这样的包票?”皇妃笑道。
“那我回去该怎么交代?”封氏道,“我该怎样说才好?”
“那就是姐姐的事情了。”皇妃一耸肩道。“只是理由一定要让人信服,这样姐姐才能全身而退。”
“那你呢?”封氏道,“你做这些难道就只是为了我吗?”
“我?”皇妃道,“姐姐觉得我会在意你侄女那样一个小屁孩吗?我只是嫌麻烦,也不想让无辜的人牵扯到皇子的困境中来。姐姐接近我是为了什么,你心里自然清楚。就算有一天你们真抓住了我和皇子的把柄,除掉了我们,你以为这些家产就会落到你的手里吗?我是怕姐姐最后偷鸡不成反搭上你侄女的一条性命。”
送走了封氏,皇妃忽然觉得有些疲累,呆靠在椅子里,半天没有动弹。回去后,也没跟应皇子说见过封氏这回事。并不是觉得没有把握,是从心里觉得没什么意思。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觉得一下子兴味索然。可能是秋天的伤感吧?她起身看着窗外。秋天来了,这是她第几次站在这里看着秋天来临了?三次?四次?她记不得了,反正是有些年头了,可她此时看着窗外,心里还是旅居的怅然。脑海里隐隐回响起一阵伤感的音乐,却不是常听的丝竹之音,看来她是又要犯病了。
见她好几天都不出门,绿冬就来内院探望。看见皇妃恹恹的躺在床上,忙上来问:“你怎么了?可是又病了?”
皇妃拥着被子,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绿冬。
“怎么了?”绿冬又问。
“你我是不是好姐妹?”皇妃看着绿冬问。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绿冬看她,“你哪里不舒服?有没有看大夫?”
皇妃摇头,又问:“我们俩是不是好朋友?”
“是啊。”绿冬疑惑的答道。
“生死之交的那种?”皇妃问。
“我跟你……还算不上生死之交啦。”绿冬挠着头说道,“我跟应哥哥那才是。哦,好了好了,就算是吧,你别难过,养病要紧。”
“那,有一天你要知道我利用你,——其实也不是利用啦,就是借你的名头吓唬吓唬别人——,你会不会怪我?”皇妃道。
“那你吓唬的是好人还是坏人?”绿冬问。
“嗯……坏人。想要害了别人抢占人家东西的坏人。”皇妃道。
“那我怪你做什么?”绿冬道,“我要在跟前的话,说不定还会亲手教训他一顿呢。”
皇妃坐起来一把抱住绿冬,动情的说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我一定大大的还你。”
“还什么,我才不要你还呢!”绿冬不习惯这样的亲密接触,有些忸怩的挣脱开来。忽然想起来,正色说道:“你听说了吗,街上又在传你跟应哥哥的谣言呢?”
“哦?什么谣言?”皇妃忙问。
“应哥哥回来没跟你说吗?”绿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