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的诊费可还是半年一结?”义王问。
应皇子点头说是。
“这样。”义王果断的说道,“说话就要到六月了,你明日就让伙计整理出外面所欠账目,时间一到就一一上门去催收。届时便可去徐府一探究竟。记着!你不许去。”
要不说还是义王老奸巨猾。若不是他再三嘱咐,应皇子情急之下,很可能第二天就跑去徐府,那可就麻烦了。便是隔了十几日伙计拿着名单上门,仍是被拘押起来,好一番审问。把伙计手上的收账名单逐一核实,又和铺子里的大帐核对无误,这才放了回来。应皇子抚着那些快要被揉烂了的账目名单,再一次对义王的深谋远虑发自内心的表示钦佩。依照义王的吩咐,他只是让伙计们整理出欠账的名单数目,分发给几个专管要账的伙计,由着他们自己去安排,不作任何特别的交代。所以,便是被拘在大牢严刑逼供,伙计也并无二话。出狱后少不得把被抓前后的情形向应皇子讲述,原来,拿到有徐子义那一页名单的伙计,是在第三天去到的徐子义府上。刚上前去敲门,就从左右两家相邻的人家里冲出几个带刀的大汉,逼住他问他干嘛,他就说催账。这时徐府的大门也开了,几个人不由分说就把他推了进去。从正厅出来一个首领模样的人,绕着他看了一圈,问他收的什么账,他便把名单递了过去。那时候,他手上的名单已经有一半多要过了,有的人很爽快,一见他上门,就如数照付。他便在那人名字的后面打一个勾,表示销账。有的推三阻四的,不肯给,他便在后面打一个叉,并不多做纠缠。这也是义王的经商之道,打勾的人,来年还可以继续在义王的铺子里赊欠,不止是药铺,是所有的店铺。打叉的人,那就不好意思了,日后再想要什么都得真金白银现金支付。而且,如果想要什么紧俏货物,也得跟普罗大众一样,排队抢购。所以,但凡跟义王有过交道的不管哪行哪业还是朝廷官员,都可以在义王的铺子里赊账,以示特权。而义王也从不害怕有人赖账。赖账的最多也就是赖一年,不用他伤和气,自己也就不好意思再上门了。而且有很多人都是当时赖账,过后用不了多久,就自己乖乖的把欠账送上门来。——尝过特权滋味的,一旦失去,都会不适应。——还有的人一时没那些银子,有多少给多少,得要账的人跑好几趟,要来的数目也一笔一笔记在后面。
首领翻看着手上的名单,拣出两个人问他,他便把住址,那人的生业,等等如实报来。那人点点头,便又把名单还给了他。他看那意思像是要放他走,便一躬身准备离开。这时有人问,“你是哪个铺子里的?”他便随口说是德济堂。一听德济堂,几个人顿时如临大敌又将他团团围住,那个首领也折了回来,重新上下打量着他。问可是应皇子派他来的。他说是铺子里大伙计分派他来的。可那人一脸的不相信,一挥手,几个人不由分说就将他绑了起来。
听到这里,应皇子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想着如果当时是他出现在徐府,现如今会是怎样一个局面。依伙计所说,那些官兵不只是在徐府,还在左右邻舍设有埋伏,那是不是说明那一条街都让官兵占用了?那徐子义呢,还有徐子义的老母亲……是不是都被灭口了?送回伙计来的时候,刑部专门来了一个司官,跟应皇子解释说,徐子义是私通匪类,已被缉拿。他们之所以还驻守在徐府,是守株待兔,以防尚有余党上门联络。皆因应皇子铺子里的伙计言语不清,以至于闹此误会。还望应皇子海涵恕罪云云。应皇子也只能是以礼相待。
这显然是跟万寿节那天看见荣喜有关。荣喜也显然是看见了徐子义跟他说话,知道自己身份泄露,为防徐子义泄露更多内情,所以才将其杀害。而自己本就是圣上的心腹大患,如今又跟徐子义牵连在一起,知晓了这样一个惊天秘密——圣上的贴身近侍竟然制造出如此灭门惨案——谁敢说这不是圣上的主意呢?
应皇子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处境岌岌可危。他不敢再贸然去义王府,每日除了在铺子里,就是在内院门都不出。皇妃大败白莲花后,老夫人又提出来让他搬回内院,他为了跟皇妃说话方便,便也就搬了回去。一想到刚搬回去那一晚,他就忍不住想笑。说起来他跟皇妃早没了生分,可是毕竟是头一回同床共枕,心里还是有点不自在,丫头们服侍着他们洗漱完毕,便各自回房了。留下他跟皇妃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床上一时无话。为了缓解尴尬,他便随手拿起本书翻阅起来。可心里头慌乱不堪,哪里能看得进去。这时听见“扑哧”一声笑,抬起头一看,却看见皇妃捂着嘴笑的扑倒在被子上。便不由也笑了。
“还不上来?你要在那里坐一夜吗?”皇妃笑罢说道。
见皇妃如此,应皇子觉得自己再这么拘着就有些做作了。便起身脱衣上了床。小心的贴着床边,控制着呼吸,怕皇妃听见他猛烈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