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喜背着手站在门口,鼻子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他现在已经很习惯这种味道了。抬头看了看乌漆漆的天,是个杀人的好天。无风无月。血腥味不会飘得很远。
门里有人敲门,荣喜亲自把门打开。一队侍卫鱼贯而出。
荣喜挥了挥手。他们即像幽灵似的,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荣喜照例又亲到里面一一检查。确认。半凝固的血液黏的他几乎迈不开腿,可他还是目光如炬,一具一具俯身检查着,看有无鼻息。
检查完毕,他站在门口,把靴子脱下,扔在尸首堆上,赤脚出来,锁上了大门。
仆从们听错了,这里是怨心宫。怨气的怨。简单点说,就是这皇宫里的刑场加坟场。听过这个地方的人,大部分都在里面躺着呢。
圣上对他的恩宠很大一部分就是由这里而来。
就在这一天夜里,在和义王别府隔着几条街的义王府里。义王正在书房里听一个黑衣人的禀报。一灯如豆,给两个人脸上涂上了浓重的阴影。义王冷硬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连黑色的髭须也仿佛是钢针铁刺一般,根根分明。
“你确定那真是皇妃?”听完黑衣人的讲述之后,他看着对方问道。
“确定。”黑衣人微一低头答道。他面对着义王站着,穿着一件长可及地的黑色长袍,头上戴着黑色的风帽,整个人连头带脚都被黑色包裹着。只有跟他面对面的义王能看清他的脸面。“不只是属下,皇妃屋里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那鹰隼呢?”义王急问。
“他也知道了,就是他让属下速来禀报义王的。”黑衣人低声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特别,像是个女声,但却铿锵有力,有点不男不女。
义王骇然无语,在地上来回转着圈。白日里应皇子前来告知的时候,他还不信。可眼下自己的眼线也如此说,说明此事竟是真的。
“看起来有些呆傻?”义王停住脚自言自语道。
“是啊。义王。皇妃一双眼睛痴痴呆呆的,像是什么都不认得了,看到紫玉近前竟惊叫出来,像是害怕似的。”
“那皇子呢?皇妃醒来之时他在哪里?”
“皇子那天一早就去了宫里了。回来才听说皇妃醒来了,随即就来到内院,看起来也很是吃惊。随后又叫了大夫,可还没等大夫来,皇妃便又昏过去了。后来老夫人传过话来,说晚间脉息不稳,让大夫明日一早再来。因此尚不知皇妃为何会如此。以上所说都只是奴婢的观察。”黑衣人想是知道义王会问及,提前就想好了。回答的简明扼要。
“皇子看起来可有何异样?”义王又问。
“这个……属下倒没有看出来。皇子一向阴郁,喜怒不形于色。便是真有什么,面上也不会表露出来的。便是去了内院,常常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是在想些什么。”黑衣人道。
义王点点头。皇子从小就心事就重。突然话锋一转,他盯着黑衣人,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对了,皇子跟大麻花那几个人每日在一起都说些什么?有人听到吗?”
“没有。”黑衣人一凛,虽然心里没鬼,可还是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忙躬身说道:“他们在偏院,府里的人没事从不到那边去。属下曾经假装取东西,从偏院门口路过,往里面瞧了一眼。可那个小家伙小麻花总坐在门口,像是在晒太阳。便也没敢多做逗留。”
“晒太阳!”义王忍不住冷笑。“我看是望风才对吧?指不定背后在搞什么鬼呢!”
说完,瞥了一眼黑衣人又道:“我不是说皇子。当初圣上把皇子交给我来抚养,责任重大啊!这也是圣上对我的信任。我得对得起圣上亲封的这个“义”字!不能让皇子出任何的差池,否则有何脸面去面见圣上!”
“义王对圣上真是一片忠心!”黑衣人躬身颂道,转而又换了一种不屑的语气说道。“不过,就凭他们几个?义王可知他们每日都做些什么?”
“什么?”义王问。
“酗酒作乐!”黑衣人道。“日日都喝得烂醉。酒臭味一出二门就能闻到。”
“嗯。”义王点点头,似是对此十分满意。“酒肉之徒也比乱出主意要强。皇子还年轻,最怕受人蛊惑,做出一些有违伦理纲常的事来。尤其我跟皇子这种情形,他要有什么犯上作乱之举,圣上很可能会以为是我在背后教唆。唉!我这是左右为难哪!”
“可皇妃都已醒了怎地又会昏倒呢?”义王心不在焉的说道。又在地上来回的踱起步来。
“属下当时不在屋里,只听到里面吵成一团,具体怎样昏迷谁又说了什么却是一句也没有听到。”黑衣人小心的答道。
见实在没什么可问的了,义王说道:“你回去吧。出来时间长了,会惹人疑心。记住,要好好看住皇子,一举一动都不能放过。这不只是对皇子负责,也是对圣上尽忠。只有每个皇子都能尽忠职守,恪守本分,才能保得我大英朝天下太平啊!”
“是!”黑衣人躬身道。
“去吧。”义王挥挥手。
黑衣人出了义王府,方慢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打了个定醒,才又匆匆离去。
义王仍在屋里来回转着圈。死而复生?举止失常?难道世间真有如此离奇之事?
他不禁想起下午见到太医洪泰祥时,也是一副失魂落魄,说话颠三倒四不知所谓的样子,难道这一日之间,这人们都疯了不成?还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