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道三年六月初十,灵州,万里无云。
灿烂的阳光照射下,瀚海上,一队百人党项骑兵正咬着前面数十宋骑追杀。时不时有宋骑落后,被几名党项骑兵围杀。
一直到灵州城外十里,灵州屯田军镇,各处号角、鼓声响起,这些党项骑兵才减慢马速,目送那十余名宋骑进入灵州城。
州府正堂,裴济正在处理公务,供奉官窦神宝在城内巡查,虽暂时不知七郎要如何撤离灵州城军民,但是一些前期准备,包括撤离之后的毁城工作,都需要大量准备。
此前,两人为是否告知军民撤离消息而起过争议,最后是裴济一锤定音。这事瞒不住,尤其撤离前有许多准备,根本无法隐瞒。
但出乎两人意料的是,九成宋军和半数百姓,得知消息之后,士气大增。因两次被李继迁围攻,灵州城断粮绝水,城内军民皆知,他们孤悬于外,大战一起,救援往往很难抵达。总之一句话,太苦了,朝不保夕。
这时正堂外,军士禀报,护送李知信的屯戍军遇敌,仅逃回十余骑,在堂外请见。
裵济大惊,腾的站起来,直接撞倒了面前的案几。他顾不上洒落一地的笔墨纸砚,大喝道:“速速进来”
外面进来一名大汉,满脸血渍,一身风尘。他单膝跪地,抱拳道:“大帅,职乃屯戍军校郑美麾下队将,他叛了,党项人抓走了李中使”
裵济闻言,脸色刷的白了,嘴唇蠕动几次,“哇!”的一口血喷出,大呼“中使,老夫害了你啊!”
那名大汉一惊,急忙扶住裵济,神情紧张“大帅!”
裵济强撑着抓住那大汉的小臂,咬牙道:“快!细细道来”
大汉有些犹豫,看着裵济,但看到他焦急的目光,只好低声道:“吾等奉命护送李中使,快到清远军时,被近千党项骑兵缠上,郑校……郑美令吾等投降,某乃宋人,如何能降蕃人,便带着兄弟们冲了出来,如今仅剩下十余人”
“大帅,还是快整备城防,职预计李继迁快到了”
裵济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直起身,长呼一口气,朝大汉大礼作揖
“汝一队将,尚知大义,老夫必上奏朝廷,为汝记功。汝且暂领屯戍军校一职,待战事结束,汝再立功,一并上奏封赏”
“谢大帅!”大汉抱拳大喜,但看着裵济的样子,又问道:“大帅,职去唤随军郎中来给您看看”
“不妨事,你且去吧”裵济摆摆手,不容置疑。
待大汉走后,裵济强忍心头悲愤,扬声喝道:“传令,窦供奉、泥埋、马尾、没崖等一众人来州府议事,来两人收拾一下”
“诺!”门外传来亲兵的声音。
裵济则是走到舆图前,细细思量。
半个时辰后,随着亲兵的通报,窦神宝先至,紧接着,以灵州河外五镇都巡检使、咩逋族首领泥埋和归德大将军、勒浪嵬女儿门大首领马尾,两人为首的蕃部内附诸族来到正堂。
正堂内,亲兵已经打扫干净,裵济高居首位,面色沉凝。堂下众蕃族窃窃私语,有些人在城内,隐约知道发生何事,有些则是在灵州河外五镇与河内三镇之中,还不清楚为何要召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