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元佐聪慧,少时亦能上阵杀敌,果敢勇毅;而元侃仅得一勤勉,若是太平时节,不失为守成之君”
“但是看看眼下的情况,四方皆敌,而内部更甚,武人之事,朕与先帝解决一部分,但矫枉过正,必会导致文臣结党,若是朕再有十年或许能够平衡一下,然时不我待,奈何”
“正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限制武人,无法终结五代乱世,但结果就是文臣必定做大,朕在,则可无视先帝立下与士大夫共天下之约,朕若不在,也只有元佐或可无视祖宗家法”
佘太君一愣,心里大是惊奇,这可是后世无法得知的内情了,难得听一回当事人的诉说,因此,她主动问道:“为何?”
太宗皇帝喘了几口气,认真看着佘太君道:“别的不论,就看他先是纵火焚宫,后又装疯卖傻,明知朕意如何,却偏偏自行其是,还不够吗”
“啊……官家认为他是装疯?”
“哼……朕废他为庶人,发配均州安置,后群臣请召回京师,幽禁在南宫,他怎么没疯。吾亦知他不认同吾的做法,但三子之中唯有他最合适,承前启后,可惜……”
“官家既知他不愿意,为何还强求?”
“哎……朕也知道,故立元侃为太子,随元佐去吧,只是心中实在不甘”
“官家,一动不如一静,即使一个不太好的选择,总比左右摇摆强,否则……”
“哎……吾知矣”太宗皇帝感叹一声,面上露出疲态,好似一身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一般,闭着眼睛晃晃手说道:“让他们进来吧,朕要颁诏”
佘太君走出殿外,便让王继恩到前殿唤人。一刻钟后,吕端、李昌龄、钱若水、温仲舒、王化基等两府相公皆进入后殿。
王继恩看到几人进来后,便低头在太宗皇帝耳边轻声说道:“官家,人都来了”
太宗皇帝睁开眼睛,看着吕端道:“颁诏给佘赛花……”
不等他把话说下去,御史中丞兼参知政事李昌龄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官家,慎思啊!”
太宗皇帝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朕死后,若后世子孙不肖,佘赛花秉旨可废之,赵氏子孙可立,止于佘赛花,便是如此吧”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太宗皇帝看着吕端道:“尔等还不奉诏!”
吕端时年六十二,于至道元年被任命为首相,就是因为他处事沉稳,能够完美配合太宗皇帝,简单说就是听话,在提拔为首相之前,就有朝臣反对,认为他‘糊涂’。
但太宗皇帝立即就反驳,说吕端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故太宗皇帝只是盯着吕端,让他颁诏。果然,吕端当即应命,众人一看,首相不主动反对,他们说什么也没用。
太宗皇帝看到吕端应下此事,就放心了,自然有内侍跑去官署通知知制诰写下正式的诏书。他又朝一旁起居舍人叮嘱一声“此诏留存!”,起居舍人躬身应命。
看着最重要的事情完成,太宗皇帝长舒一口气,摆摆手让众人离开。
……
……
东京内城李府,乃是当今李皇后的兄长,刚从宋、夏边境回来的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李继隆所居。
当日晚间,就有一乘小轿从李府后门直接抬到书房门口,轿帘一掀,从上面下来的正是内侍省都知王继恩。他下来之后,跟在旁边的李府管家就命两名轿夫退下,自己守候在书房外。
王继恩独自走入书房,就看到李继隆已经等在书案之后,他忙上前拱手道:“李帅久等,下官也是此刻才能离开禁中”
李继隆与十年前相比沉稳很多,多年征战在外,头发花白,但那身彪悍的气势依然。他端坐在椅子上,看着王继恩说道:“无妨,既然是皇后之命,老夫就听听吧”
“太子元佐英武,可继位大统,故皇后命下官来与李帅相商”
李继隆奇怪的看着王继恩道:“官家已经立皇三子恒为太子,大皇子已被贬为庶人,大统已定,你们想干什么?”
“不然,官家始终心仪元佐太子,这些时日一直想要易储,又恐朝臣不同意,便拖延下来,夜夜思量,皇后皆看在眼里,故命下官想办法”
“李帅乃皇后亲兄,又是禁军都指挥使,此事必须要李帅出手才行”
李继隆手扶长须,眼睛瞪着王继恩道:“若是官家有意,便请王都知拿圣旨出来,老夫肯定办好”
“官家忧心,皇后想要为官家解忧,李帅为外戚,该替皇后解忧才是”
“那就是没有圣旨了,这是造反”李继隆斩钉截铁的说道。
“皇后仅是为官家分忧而已,不需要李帅做什么,只需要李帅让禁军什么都不做便好,若是官家有旨不换皇储,便就此作罢如何?皇后的话,不知李帅听是不听?”
李继隆无奈道:“即是老夫答应也无济于事,京中杨家、曹家都可指挥禁军,杨家七郎还是禁军中人,老夫只能指挥侍卫马军司”
“李帅毋须担心,没有枢密院调令,三衙所有禁军无法调动,只要你坐镇即可,若是有人调动殿前司或者步军司,你依律阻拦,任何人无话可说”
“好吧,既是皇后之命,老夫遵命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