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文如何不知是淮西王谢瑨对他生了警告,可他即便不喜谢瑨,不喜他如此看顾沈家兄妹,他也不敢在这时候同他对上。
连大皇子那般嫉恨都不敢摆上明面对付的人,如今的他,更是没有这个本事。
思及此处,顾锦文压下心底的不痛快,拱手行了个礼,好似没有瞧见自己手上滴落的血迹,也好似忘了适才那一箭。
“师傅。”
低沉的声音响起,让沈桃溪蹙起了眉。
顾锦文瞧见她侧开了身子,宁愿偏向让她害怕的谢瑨,也不愿同他站在一处。
他下颌紧绷了一瞬,躁意又深了几分,只恨不得拉过沈桃溪,让她好生注意分寸。
只是他到底还是留了些清明。
见谢瑨迟迟未有回应,顾锦文又低了些身子道:“见过师傅。”
谢瑨其实并未教过他任何。
即便曾经在沈府瞧见,他也只是跟在沈煜白身侧听上几句,亦或是瞧一瞧沈桃溪的书画。
是沈大老爷让他跟着他们一起喊师傅,想要让他们更亲近一些。
他那时并不太愿意,如今想来,这一声师父落在旁人耳中,正好替他铺了路。
......
沈桃溪一眼都不想再瞧这个让他恶心的男人。
尤其是后头紧跟着他的柳蕴诗,竟还试图来同她说话。
可听见顾锦文的一声师父,她压下去的脾气突然又涌了上来,汹涌得好似能将人吞噬。
如今的淮西王比早些年的谢瑨更让人忌惮,不敢靠近,也根本就没法子靠近。
连她都只是因着父亲和大哥沈煜白,才得了些谢瑨的指点,能唤他一句师傅,他顾锦文凭什么,一边踩着沈家,一边来用他沈家给的好处来攀关系。
沈桃溪不能容忍。
以前顾锦文是她的家人,是她未来的夫婿,所有的东西她都愿意真心送上。
可如今,顾锦文是生了心思的小人,是无情无义的负心汉,她不许他以唤他师傅的这条路,来靠近谢瑨。
想罢,沈桃溪侧头对向顾锦文。
只是那目光刚落了过去,便听前头的谢瑨先一步开了口,“桃溪,站过来些。”
沈桃溪又重新被引回了视线,只是还没瞧多久,便又听谢瑨道:“本王与顾小侯爷并不相熟,这声师傅,还是莫要乱喊的好,侯爷以为?”
顾锦文没想到谢瑨会当众让他难堪。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直至旁侧有轻笑声传出,才彻底转为阴沉。
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但顾锦文还是只得低下头,咬牙改口,道了句淮西王。
谢瑨笑意未消,却未再去理会顾锦文,只唤着沈桃溪远离了此处几步。
极其明显的忽视和不在意,又一次表现出了淮西王对清远侯顾锦文的态度。
“我从平州回京,带了些小玩意,该是你喜欢的东西,已经让人送去了沈府,你挑完了,剩下的再给沈煜白。”
“师父......”
沈桃溪眨了眨眼,一时不敢相信这半路蹭来的厉害师父,不仅记得她及笄,还一直挂心着她。
“回府去吧,今日你大哥这事,不会再生波折,莫要担心。”
“多谢师父。”
谢瑨双手负于身后,瞧着前头欲言又止的小姑娘,目色一转,“你可是想问你父亲的事?”
“是,不知师父可知晓一二?”
“知道一些,但不多。”
见她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叹她自己太过急切,谢瑨思忖片刻后又道:“待我进了宫,探到了有用消息,再去沈府瞧你。”
谢瑨从不会应办不到的事。
这般开口,便一定会帮她去打听,也一定会亲自来同她说宫里的事。
沈桃溪眼中染上亮色,有了明媚之意,连说话间也多了几分愉悦,甚至还带了些狗腿似的示好。
“师父一路奔波定是累了吧?既然来了这一处,不如去前头秦水河畔休息片刻,徒儿给师父煮茶,再烤些果子!”
“不怕我了?”
“不怕的,对长辈,徒儿敬重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