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下怎知我是大晏人?又怎会说大晏话呢?”
“我会看人!我和人学的!”
“那倒是厉害。”
“给我一点泥鳅干!”
“这个恐怕有些为难……”
“怎么为难?”
“一来泥鳅干和老鼠干乃是我家三花娘娘的口粮,也是她自己做的,在下恐怕不好擅自做主。”宋游说道,“二来足下与我素不相识,今日到来之后既不自报家门,也不说明缘由,张口就要吃的,也实在有些无礼。”
“那要怎样你才给?”
“你叫什么?”
“晏人叫我猴鸟!”
“猴鸟……”
宋游打量着它,微微一笑:“倒是贴切。”
“这边妖怪很多,经常来路上骗人,非常危险,你要是给我吃的,我就给伱指路,告诉你怎么走妖怪更少,告诉你怎么分辨妖怪。”
“这就不必了。”
“嗯?什么意思?”
“足下若是腹中饥饿,倒也可赠足下一些,只是我们带的食物也并不多,我家三花娘娘也不爱吃烤馕,便只得少给足下一些了……”
“多给一点!”
这东西真是一点也不知道客气,也不知道礼节为何物,张口就要,实在有些讨厌。
奈何宋游已经答应了它,此时只摇了摇头,也不与它多计较,便起身从三花娘娘的褡裢中拿出一根泥鳅干,握住泥鳅的尾巴轻轻一掰——
三花娘娘做的泥鳅干真是好极了,又干又脆,像是炸透烤酥了一样,只听喀嚓一声,泥鳅的尾巴便被掰了下来。
树枝上的猴鸟已然面露期待之色。
就在这时,前方土路上出现了一只三花猫。
方才不知跑到哪里玩去了,应是听见这边的说话声,疑惑之下跑回来查看,此时正从一丛野草后探出头,歪着脑袋一眨不眨的盯着这方。
“有猫!”
猴鸟刚想飞下来接泥鳅干,见到三花猫的身影,立马又扑扇着翅膀飞了上去。
正巧这时,土路上又传来车马声。
马蹄清脆,马车晃晃荡荡。
这时候的菜籽花并不高,宋游与猴鸟稍一转头,就能看见沿着土路走来的两骑与一辆马车。
两骑虽没有披甲戴盔,却也身材强壮,腰间挂着一柄环首直刀和弓囊箭袋,马上还挂着长枪,身上血气旺盛,颇有杀气。
是类似大晏武官侍从的打扮。
身后赶车的是一名年轻文人,也是衣着仪态不凡,又有人掀开窗帘,朝外面看来。
“扑扑扑……”
猴鸟似乎觉得这群人不好惹,又似乎惧怕两名侍从腰间的弓箭,竟是连泥鳅干也不要了,毫不犹豫的转身飞去。
这鸟身躯沉重,飞得很慢。
“停车……”
从马车中传出一道声音。
“吁!”
一行人顿时停了下来。
随即年轻文人掀开了马车帘帐,从里头下来一名高大的中年人,腰间竟也配了剑,剑眉星目,一下车就是打量着宋游。
“居然能在这里碰见一位修道先生。”
说完扭头看了眼远方天空,这才走过来两步,停在道人身前两丈处,行礼问道:“道长可是大晏人?”
“正是。”
宋游连忙放回泥鳅干,起身回礼:“在下姓宋名游,从逸州来,不知足下尊姓大名?”
“免贵姓张,张忘川,乃大晏监察御史兼绣衣中郎将。”张御史看向他说,“先生为何会到这里来,又为何会在这里休息?”
“原来是张御史……”
听起来是大晏派往西域的官员。
监察御史,一般是监察官员武将的,若是派往西域,多半是宣慰边军或察访军情,绣衣中郎将则是大晏的外交使者职,说明他除了到这边来察访宣慰边军之外,还兼任外交职责。
“在下游历至此,见此处风景如画,开阔无边,恰好又有一片阴凉,于是在此午休。”
“先生倒是好雅兴。”张御史说着不禁一笑,“只是这边风景虽好,却常有妖怪游荡。就好比那只猴鸟,最喜欢在路上向人讨要吃食,若人不给或是给得没有让它满意,它轻则往你身上拉屎,用石头砸你,重则将你引到有凶恶妖怪的地方,死无葬身之地。”
“那猴鸟倒确实向我讨吃的。”
“那便是了。”张御史说,“这猴鸟其实不算什么,路上还常有别的妖怪,不知情者若有不慎,便容易受骗被害,先生事先可有听说?”
“没有听说。”
“妖怪善于变化骗人,说不定我们便是妖怪变出来的,来哄骗先生你的呢!”
张御史露出调侃的笑意。
身后两名武人也露出笑意。
可是道人脸上却丝毫没有惧怕,甚至一点忐忑犹豫也没有,反而如他们一样笑道:
“那算当地妖怪胆大。”
几人闻言,都不禁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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