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和栩州挨着,其实差得不多,要说特别的,咱们这的汤饼挺不错,不过小店就有,也做得很好。此外我们南画盛产布匹,咱们南画的布在整个平州甚至大晏都是顶好的,先生要是愿意可以买些。”店家思索着,“要说有趣的东西,倒一时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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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有什么忌讳?我怕初来乍到,冒犯到什么。”
“嘿哪有什么多的忌讳!天下的人都是人,差得不多,不管在哪,多多小心,财不外露,夜不出门,遇到浑人绕着走,也就行了。”
“店家所言甚是有理。”
“可要来碗汤饼?”
“多少钱?”
“十二文,骨头熬的汤。”
“来一碗。”
“好嘞!”
宋游洗干净自己的脚,刚将手伸向三花猫,三花猫就自己乖乖的把脚抬了起来,伸到他手里。
“呵……”
宋游摇摇头,细心为它洗着,肉垫缝里也不错过:“早叫三花娘娘在马背上,也不用踩得腿上全是泥,伱看,身上都有。”
“只是泥巴而已。”
三花猫一边说着,一边任由他洗。
虽然毫不抗拒,但她却必须目不转睛的盯着,哪怕洗后脚的时候,她也要把头扭过去亲眼盯着,不看着不行。
“先生,给您擦擦。”
店家还为他们拿来了擦脚布。
“多谢。”
擦干净之后,穿上鞋袜,把东西放回楼上房间,下来后便出门割了三两生肉来喂猫,刚一回来,店家便把汤饼端上来了。
汤饼就是面条,多种多样,宽细厚薄,大多都叫汤饼。
这里的汤饼是薄且宽的扯面,像是铺盖面或裤带面,没有多少别的调料,就是一碗高汤,汤饼铺在里头,撒点葱花在上边。
“先生慢用。”
“请问一下。”
“啊?”
“昨天赶路,遇到了雨,行李都被淋湿了,不知店家这里是否方便洗晒衣服?”
“先生是想自己洗还是叫浣衣娘帮忙洗?”
“自己洗。”
“到后院就可以洗,晾晒也在那里,牵着很多根麻绳,先生只要见到得闲的,尽管搭上去就是。只是先生多多注意,虽不易被偷,不过要是丢了小店可也是无力赔偿的。”店家笑呵呵的,“只是小老儿一直坐在这里,进出来往的人也都看得见,会帮你注意着的。”
“多谢。”
宋游已拿起筷子,吃汤饼了。
高汤加薄面块,滋味反正都那样,没有多少说头。这面扯得很有韧劲,又薄又宽,口感极佳,当得起特色二字。
见店家就坐在店门口,离这儿也不远,宋游随口问道:
“店家可知城中有位李大官人?”
“哪位李大官人?”
“很威风的那位。”
“小老儿哪里知道……”
店家明显把声音放低了一些。
倒不见得是那人有多可怕,更可能是店家为人处世的习惯,就是说普通的邻居,只要不是好话,也会下意识放低音量。
宋游一边吃一边说:“昨天赶路遇到那位李大官人,见我独身一人,从我这儿拿了些钱财,说是赌钱应急,叫我今日来城中找他拿。我知道这笔钱恐怕不是从我这里借走的,只是确实快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所以想问问能不能找那位李大官人讨回这笔钱,会不会吃苦头。”
“那先生你可别想了。”店家说道,“若有别的人证,报官还有可能。”
“那位李大官人很凶恶?”
“……”
店家端着板凳坐进来了一些,小声说道:“先生说的该是长得高高大大、眼角有颗肉痣的那位?”
“正是。”
“那位可不好惹。”
“怎么说?”
“不好说不好说……”
“那位李大官人已经得了我的财,总不可能再害我的命吧?”
“那倒不至于!轻易害人性命,那还有王法吗?”店家说道,“不过那是恶霸,有钱有势,人高马大,狐朋狗友也多的是,又有别的本事,你要是把他惹恼了也少不得吃些苦头,挨顿打算轻的了。”
“仔细讲讲。”
“哪有什么讲的……”
“我这儿有三钱银子。”
“……”
店家端着板凳坐到了宋游面前:
“那李大官人家住城西,原是破落户出身,后来巴结官府,起了点势,现在是城里有名的恶霸,最擅欺软怕硬,很多人不是怕他就是烦他。你要是有权有势,或有别的什么本事,他还真不见得敢把你怎么样。可是先生初来乍到,若是有别的什么本事当小老儿没说,若是没有,丢的这笔钱不多就当做是被偷走了吧,否则的话,李大官人和他手底下那些泼户确实不敢把你打死,可为难起你来,怕也受罪不轻。”
“害过人命吗?”
“我倒没听说过,不过欺行霸市这种事情做久了,比害了人命又好得到哪去?”
“我听说有个什么灵敏大仙。”
“他们都这样说。”
“那就是传闻。”
“是,是传闻。”
“在下最爱听传闻。”
“我们南画也好,或者旁边的县都这样,总有人悄悄供些偏门神仙,说是比庙里那些还灵。”店家本身声音就小了,突然又小了些,“咱们城中这些恶霸泼户基本都供着一位叫灵敏大仙的,也不知他们供在哪里,总之有这大仙在,很多贵人都不想轻易得罪他们。”
“细说。”
“我就知道这些了。”
“笃笃……”
银子在桌上敲出响声。
店家立马露出难受的表情:“先生不是去讨钱的吧?”
“我欲请他向善。”
“那恐怕不好劝。”
“并不是劝。”
“那是……”
“笃笃……”
店家又露出了难受的表情,斜着眼睛瞄着这一小块银子。
讲人闲话真的不好。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