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缇再次提高了声道:“现在,请由我带头,对诸位表示最郑重、最诚挚的敬意。多谢你们家人的付出,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了敌人的侵袭,护住了我们这片甘州的土地和百姓。”
说着,她整了整自己的官服,神情愈发严肃,朝着他们的方向行了一礼。
众人着实被温以缇突然行的这礼吓了一跳,尤其是站在场地中央的那些百姓们,先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愕,随后连忙纷纷开口阻拦。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赶忙上前几步,伸出手来,像是想要扶起温亦缇,声音带着急切与惶恐:“温大人,您可千万不要这样呀,您这是折煞我们了呀!”
“温大人,都是因为您,我们才能活下来,该是我们感谢您才是呢。”
“是啊,温大人,要是没有您带着将士们拼死守护,我们早就死在那场战乱里了,哪还有今天呐。”
“大人,您快起身呀。”
“大人,使不得啊!”
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地劝说着,那关切又焦急的神情溢于言表,他们的眼眶依旧红红的,刚刚擦干的泪水似乎又要夺眶而出了,只因从未有人这么在意过他们。
而其他围在四周的百姓们见状,也纷纷围拢过来,
你一言我一语地跟着劝说了好一会儿。见着温以缇态度如此诚恳,没有丝毫做样子的意味,心中忽然一动。
于是,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后,纷纷朝着中央的百姓们行起礼来。
只是他们平日里哪里做过这般正式的礼仪呀,动作显得有些笨拙,有的手忙脚乱地摆弄着衣角,试图让自己的姿势更端正些,有的紧张得脸都涨红了,可那行礼的动作却依旧认真。
他们嘴里还念叨着感谢的话语,声音虽有些参差不齐,却饱含着浓浓的真情实意。
一旁的封元、苏青、温晴、徐嬷嬷、绿豆、常芙、香巧、甚至影一影二等人,看到这一幕,也二话不说,纷纷跟着温以缇一起同时朝着那些百姓们郑重地行礼。
渐渐地,场上其他的人都是如此。
只剩下了,那些官员们还站在原地。
而这些官员们明显是大为震惊,他们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只因,在他们认知中,可是从来没有一个官员会如此放下身段,同这些普通的平头百姓行礼的呀。
这温大人怎么如此冲动,怎么这般!
而他们这段时间也确实发现了,温大人虽然是女官,但再怎么说都是一个文官,可竟如此在乎那些个武官?
“这……这成何体统?哪怕是再怎么敬重百姓,也不至于这样屈尊呀,为何要如此呢?”
旁边的几位官员也纷纷点头,脸上皆是不解与犹豫的神色。
他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纠结,明显是不想像温以缇一样,做出这样有违他们心中“官威”的举动。
就在此时,周华浦率先站了出来,目光扫过那些百姓,缓缓开口道:“在下这一生,见过令人感动的事不算多,但今日,你们的亲人为了守护这片土地而英勇牺牲,你们又默默承受着痛苦,还如此深明大义,你们,是值得我行这一礼的。”
说完,他便整理了一下官服,神色变得庄重起来,而后恭恭敬敬地朝着百姓们行了一礼,那弯腰的幅度很大,尽显诚意。
潘丰此时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柔和地看向温以缇的背影,那目光中透着几分惊讶,又夹杂着许多的赞赏与感慨。
不少的达官显贵哪怕是曾经他们家中,那些人或高高在上,对百姓的疾苦置若罔闻,生来就高人一等,与这些平头百姓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而温以缇能凭着这个年纪,就是官宦女子之身,竟会有这般的见地,那着实是不简单。
潘丰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对世间万物的善意与担当,那种赤子之心让人忍不住的会觉得可靠。
邵玉书也紧接着上前,那一战他也是亲自拿着武器杀敌了!
而孙同知他心里虽本也不想这般做,可又觉得此刻老大温以缇都如此,自己也不好特立独行,只能硬着头皮行了一礼。
其他的官员们看到这情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此刻已无法推脱,也只能无奈地纷纷整理衣衫,跟着行礼。
而这时站在场地中央的百姓们,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有一种莫名的滋味涌上心头。
他们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中感慨万千。
曾经,他们以为家人去军中只是为了谋口饭吃,是活不下去才走的那一步。
曾经,他们觉得普通百姓在这世上就如蝼蚁一般,无人在意,更别提什么尊重了。
可如今,眼前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员们,竟都在朝着他们行礼!这不是做梦吧!
他们这才恍然明白,原来也有人在意他们,原来家里人投身军中是为了守护大义,是光荣的,原来军中的人、死去的亲人,都是会被人尊敬的!
这份迟来的认可与敬重,让他们既心酸又欣慰,那压抑在心底许久的委屈与痛苦,仿佛也在这一刻,随着那夺眶而出的泪水,慢慢消散了一些。
寒风轻轻吹过,拂动着众人的衣角和发丝,仿佛也在为这满是真情的一幕而轻轻叹息。
而这场祭奠,也愈发显得意义非凡,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