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外走商的好友与我说过,咱们大周西边的棉花泛滥,最是不值钱,如今有人织出了棉布,那咱们岂不是能穿上便宜又舒适的衣裳了?”
众人闻言对视一眼,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裳--还是有些刺手。
虽说上京富足,但他们普通百姓也多是穿细棉麻衣服,绫罗绸缎什么的,虽说有,但平日还是舍不得拿出来穿的。
有人看着告示上的那截棉布,双眼放光,问道:“棉花织出来的棉布,岂不是与棉花一样柔软?咱们能否摸摸?”
他这话刚一说出口,便受了不少人的眼刀。
那棉布虽说看起来黏地牢靠,但毕竟就只有那么大一块儿,人人都摸上一手,若是摸掉了,谁来担责?
所以那截棉布虽让众人看得心痒痒,但没人真敢上手摸。
人群中有一稚童问道:“棉花?可否能与大米一样填饱肚子,你们为何如此激动?”
众人闻言鄙夷,这孩童还当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竟连这些布料都不认识?
一老者捋了捋胡子,朝稚童解释道:“这位小公子,老朽瞧你身上穿着上好的绸缎,平日应当不愁吃穿,自是不认识这些平常布料,但老朽这种平头百姓,一般身上穿的就是普通的麻布与棉麻布,如今咱们大周,并未有能织出棉布的纺织机。”
他面对这稚童,自觉有了与人为师的感觉,接着说道:“但如今圣上将这截棉布贴了出来,便是告知咱们百姓,有人,将能织造出棉布的纺织机,给造出来了!”
老者这话,让众人突然想起了方才被他们忽略的重点。
那便是这两个物件的出处。
柳阳府,同安县,新科女进士,沈筝!
“是位女官?!如此有能耐,怎的可能是个女子!”一男子惊叫出声,旁人刚想附和,便见此人被人揪住了耳朵。
“女子又如何?老娘不是女子?老娘与你成婚十年,还给你生了个可爱乖巧的女儿,没成想你竟是这般心胸狭隘之辈,走!随老娘回家,老娘得好好教育教育你!”
那男子生得高大,却被他娇小的妻子揪着耳朵,疼得龇牙咧嘴。
他歪着头被自家娘子揪出了人群,口中求饶道:“娘子,娘子,在外面呢,你给为夫留点面子!”
他娘子闻言不仅没给他面子,反而手上愈发使劲。
“面子?你当众质疑圣上钦点的女进士,可给人家面子了?事到如今,莫与老娘讲面子!你亲娘含辛茹苦将你拉扯大,你今日这话,是想她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随老娘回去,在我婆婆牌位面前好好跪着!”
人群中的男子们听着这妇人竹筒倒豆子般的话,不自觉愣在了原地。
她虽话糙,但都在理极了。
一是圣上钦点的女官作出的政绩,不是他们能质疑的。
二是他们虽是男子,可若是没有女子,哪来的他们?若是没有女子,他们又如何能有个美满的家?
众男子羞愧,纷纷闭上了嘴,有心中不服之人,见方才那名妇人彪悍模样,也不敢再多说。
若是还有女侠隐于人群之中,那他们还有苦头吃。
人群中的女子们顿时与有荣焉,朝那名妇人的背影鼓起了掌。
说得太好了,全是她们心中所思所想。
随即女子们将头一昂,纷纷挤到了最前方,男子们不敢吱声,默默让出了一条道来。
她们抬头看着眼前的告示,默默咀嚼着那行小字,眼中露出崇拜向往之色。
新科女进士,沈筝。
她们好像,有了些不一样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