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文才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正欲站起来,就见沈筝拱手给他做了个揖,他心中一惊,但许主簿的手压在他的肩上,他始终挣脱不开。
沈筝朝许主簿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后说道:“尹大人,您深夜找我,其中的意思,我已经明了,多说无益,沈某就一句话,今年你白云县的稻种,沈某一个铜板都不收您的,待您白云县来年收成,以粮抵资,与今年同安县民一样,我同安县只收您一成利。”
尹文才瞳孔猛然缩紧,当场就想伸出手指掏掏自己的耳朵。
莫不是听错了?
余大人只与他说,同安县可以不赚他的银子,他以为再怎么也要几十上百文一斤,这约莫也就是同安县这段时日投入的成本价。
但如今面前这位沈大人说什么?一个铜板也不收?!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是做梦吧。
他应当是在做梦吧......
尹文才正在自我怀疑之时,沈筝又补充道:“这稻种,是以同安县的名义给您白云县的,这一成的收成,也将计入同安县的库房,而非我沈筝个人。”
尹文才瞬间瞪大了双眼,这位沈大人,好似真的与他之前遇到的人不一样。
他之前想的,难道是真的......
不过片刻他又悄然醒了醒神,如今他二人说再多,都只是承诺,他之前,可没少被“承诺”骗。
虽说他已经极力在掩盖自己的不信任之感,但还是被沈筝敏锐的发现。
但她并不责怪尹文才的不信任,或许他这一路上,已经遇到过太多说的比唱的好听之人,所以她并不强求尹文才这时必须相信她的话。
她只说道:“明日我会将你我二人的谈话告知余大人,余大人将会为我作保,若尹大人还是不信,你我两县可签订契书。”
契书!
尹文才指尖一颤,他顿觉仿似身在雷雨天,被电击了一般。
有余大人这位知府作保的契书,不说十成十的真,那也是八九不离十。
他白云县,明年真的可以种上那种高产水稻了?!
虽说县衙没有能力像同安县这般,大肆动工挖渠,但让家家户户将自己田坎边挖出一道小沟,是没有问题的,就是水流量小,灌溉起来会比较麻烦,到时候少不了一番争抢。
但无论如何,至少,他们能种上高产水稻,县民也能不饿肚子了......!
尹文才浑身激动地发抖,极力挣脱了许主簿的双手。
他见沈筝投来不赞同地眼神,苦笑着朝她摇了摇头。
“沈大人,尹某不跪。”
沈筝有些尴尬。
尹文才又说:“沈大人如此诚心待尹某,尹某也与您说句真心话。”
“尹某,不是生来就爱下跪。”
明明这句话听起来无比酸楚,但尹文才的表情好似在说今日天气真好一般轻松。
沈筝鼻子有些酸,嗡声说道:“是,沈筝知晓。”
她明明还想安慰尹文才两句,但又觉得此时说什么都没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