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雪抱着她,眼神呆怔,无意识抚摸着聂岚的秀发,低声道:“不会的,你兄长是不会死的,这么多年大风大浪他都走了过来,又怎么可能轻易夭折,小丫头可不要胡说。”
“可这次出手的是王者啊!是王者豁出了性命都要杀他啊!”
聂岚哭喊道。
宋如雪心中一塞,眼角也流出了两行晶莹,抱紧了聂岚,哽咽道:“你要相信你兄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兄长都会化险为夷,平安归来!”
“我们要等他,就像当初我们一直在落云宗等待他回来一样,这一次他也一定会回来!”
宋如雪目光逐渐坚定,颤声道。
“不论天涯海角,他永远不会丢下我,也不会丢下你,这是他对我的承诺,我一直坚信着。”
远处。
玄狐长老此时也仿佛苍老了几十岁一般,笔挺的腰板也弯曲了几分,精气神不再饱满,坐在一旁,面容苦痛。
左公长老走到了他的身边坐下,沉默了许久,才道:
“玄狐兄,事已至此,我们真的尽力了。”
玄狐长老抬起头,仰天叹息:“左公兄啊,我们该如何向宗门交代啊,宗门多少年未曾册封星子,这刚一册封星子就被数名王者截杀,这简直是踏星门开山以来,从未有过的耻辱啊!”
“往轻了说,我们踏星门只是损失了一名拥有着大好前途的星子而已,可往重了说,这就是在狠狠抽我踏星门的耳光!这件事情可能会像是一个导火索,点燃这场大战争的第一个火星子。”
“我等会是罪人啊。”
玄狐长老闭上眼。
“有这么严重吗?”左公长老被说得有些心惊。
“你难道没看到青荒大人去干什么去了吗?灭伽罗一族!我踏星门星子被杀,引发王者之战,后伽罗一族被灭族,王者陨落,魔族怎么看?人族怎么看?你还觉得此事会小吗?”
“你别忘了,史书记载,大战争的主旋律虽然一直都是武道大陆和命劫族的战斗,但最初的导火索却从来不是因为命劫族,相反,都是武道大陆万族的战争!”
“战争会夺取许多生灵的性命,等到了一定的时机,命劫族才会慢慢的浮出水面…”
“我想,这一次大战争的导火索,便是今天此事,你且看着吧…”
玄狐长老起身,缓缓离开了这里。
左公长老在原地伫立良久,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
在遥远的人族陌生海域。
玄武沉睡之地,海底深渊中传出来了一声淡淡的叹息。
“大劫应验了…”
“暹罗,你不会押错了宝吧?如果是那样,老夫可就亏大了…”
“大劫咒重现天地,却是被一个王者用来对付一个后辈,还与命劫族同流合污,简直是死有余辜!”
…
踏星门。
血海世界中。
那穿着战甲的身影依然矗立在那里,亘古不变。
可是突然,战甲身影猛的睁开了眼睛,眸中一片沧桑,仿佛有日月旋转,宇宙乾坤,隐藏了无尽的奥秘。
“大劫真的应验了,苍天饶过谁…”
“每当一个人的气运浓厚到了极致,他既是天选之子,也是劫难之子,天地间阴阳相合,极盛之中必然包含着极衰。”
“徒儿,这一生死劫难是你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劫难,跨过去,海阔天空凭鱼跃;跨不过去,尸沉深渊万古寒。”
“为师帮不了你,也找不到你。”
暹罗古圣喃喃自语,眼眸中有着波动。
“只是,为师也没有想到,你会成为气运杀手,那大劫咒的目标,这是死局。”
“在为师看来都是死局!”
“你这可恨的贼老天,就是要我等猜不透你的心思!”
暹罗古圣抬起头,低骂一声。
血色世界中很快又陷入了寂静当中。
…
七王大战不是一件小事,动静甚大,很快此事便犹如风卷残云般从仙族大陆席卷而开,迅速扩散到了整个武道大陆各处。
多少年了,七位王者同时出现战斗,也可谓是平生罕见的大场面,全大陆都关注无比。
令无数人震惊的是,这不仅仅是王者的战斗,也是一场武道大陆生灵与命劫族的战斗。
这场战斗中,发生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
当今武道圣战第一,踏星门星子聂埙,被珞珈魔王放逐,生死不知,据说早已经重伤了,也许已经死去,不得而知。
珞珈魔王背叛族群,投靠命劫族,为了击杀聂埙,使用逆天神通,后陨落当场。
人族阴罗王乃是命劫族奸细,已经被次身吞噬。
这三件事情,无论哪一件单独拎出来都足以震撼世人。
而如今这三件事情却都凑到了一起去了,天下人不是傻子,珞珈魔王与聂埙的恩怨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二者之间的恩怨也早已经被写进了聂埙的成长史当中。
出现这一档子事,无非就是珞珈魔王为了。手刃聂埙,为自己的后辈报仇,这才投靠命劫族,联手截杀聂埙,后弄的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聂埙同样也生死不知,可谓是下场都无比凄惨,两败俱伤,毫无赢家可言。
这件事令天下人唏嘘不已。
同时有很多人好奇,珞珈魔王如此不讲规矩,出手灭杀一个后辈,尤其此人还是踏星门刚册封的星子,踏星门,又该是什么反应?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没有等多久,就已经大白天下。
又一件事情,彻底引爆了大陆。
伽罗一族,被灭!
无尽虚空中。
鸟语花香,山清水秀之地,空谷灵幽中也夹杂着一声微不可觉的叹息。
“大劫来临,徒儿,对你来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若是未来闯死路时大劫来临,则是必死无疑,如今提前,你又能不能重新站起来呢?”
“如果元鼎失去了主人,这一次大战争,万族该何去何从…我早已没有了掌控它的力量,我终究不是元主…”
声音最后随风消散,消失在绿茵茵的山坡上,再度恢复了平静。
…
灰蒙蒙的雨天,天仿佛都要塌下来一般,阴沉沉的。
泥泞的雨林中,一个穿着草鞋,带着斗笠的放牛童坐在大水牛的背上,他坐的很稳,任由大水牛背部起伏,他都没有一点晃动的迹象。
在放牛童的背后,还横垂着一个淋湿的身影,双手垂下,在雨中淋着,披头散发,看不清脸庞,最为显眼的是他没有双脚,并且浑身都是破烂的伤口,已经流不出鲜血,伤口泛白。
这看上去俨然就是一具死尸。
很快。
大水牛就穿过了雨林,下了坡,来到了一座村庄上。
这时候。
雨也停了。
村庄里又跑出几个孩童,围住了大水牛,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水牛背上的身影。
“秃蛋,你这是带了谁回来?不会是从哪个坟墓里挖出来的吧?”
一个头顶有一撮金毛的孩子喊道,他的名字叫做金蛋。
放牛童也跳下了大水牛,笑嘻嘻的说道:“哪有,这是我在雨林里捡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我看还有一口气,就带回来了。”
“咦?没有双脚,还是个残废。”金蛋说道。
“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就算带回来他也活不了呀。”又一个一个穿着兽皮的孩子俏生生的说道。
放牛童秃蛋撇撇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看着也怪可怜的。”
“那就赶紧送到琼姐姐那里去吧,琼姐姐一定可以救活他,那样的话就有人陪我们玩了。”兽皮孩子说道。
放牛童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说得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外人,以后咱们的日子可就有趣多了。”
“对对对!”
兽皮孩子眼睛放光,听到以后有人陪他们玩,心痒痒的。
“快把他送去!快把他送去!”
六七个孩童们纷纷急不可耐的喊道。
孩童们簇拥着大水牛,催促着,大水牛甩了甩尾巴,慢悠悠的朝村东头走去,没多久就在一座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琼姐姐琼姐姐!快出来救人了!我们要和他玩!”放牛童跑上前,用力拍了拍门。
门很快打开了,一名只有十来岁的女童走了出来,看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大水牛背上的身影当中,疑惑道:
“我们这地方怎么会有外人出现?”
“不知道呀,可能又到了天地剧变的时候,每隔数万年不就这样吗?”金蛋摇摇头,说道。
女童目光一闪,点点头:“把他送进来吧。”
“好!”
众童大喊。
…
时间一天天过去。
这个宁静的村庄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陌生的面孔,这名清秀的男子,他没有双腿,身上满是伤疤,单薄的白衣穿在身上紧紧贴近皮肤,露出枯瘦苍老的轮廓。
他的脸上从来都没有笑容,只有一片僵然和死寂,目光沧桑,总会一直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村中小河旁的石墩子从来都是无人问津,却在某一天成为了他的专属之地。
不论是谁路过,都会看到那仿若石头的背影。
“喝药了。”
也许只有琼姐姐这个可爱的女童端着药碗来到他面前,青年的目光才会有了几分生气。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