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竹想着席文瑾离开前,脸上隐晦的微妙之色,终是伸手掩面一声长叹。
随即又忍不住思绪游离,她会知道吗?会来竹林拜访吗?
之后又过去几日,那姑娘的身影还是没出现。
风清竹洗漱打理好自己,又做了许久的准备,才带上那只兔子花灯。
终于来到瑾玉峰下时,却听守峰弟子说,秋翡月已离开宗门许久了……
青年脚步有些迟缓茫然,他折身回到自己小院,想起自己似乎从没问询过,她的联络方式或落脚点。
从来都是她主动朝自己奔赴,一次又一次寻着理由藏好心思,只是安静待在他身边,或是认真听他阐述驳杂内容……
他想立刻见到那姑娘,却骤然发现原来天大地大,竹林也并非她唯一的去处。
更何况自己当初,还留了那样绝情一封信。
她是不是再也不会来找他,再也不想见到他……
风清竹失魂落魄回到竹林,心口传来细细密密,又无法忽视的痛意,不是撕心裂肺异常强烈的那种。
更像是一阵接一阵,犹如溺水之人艰难浮出水面,好不容易吸入半口气,但很快又仓促坠落下去,直至深不见底……
他胸口窒闷到,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没有以往的甘洌。
脸上有冰凉水滴滑落,风清竹茫然抬头看天。
……下雨了吗?
头顶苍穹蔚蓝无云,他怔愣抚上湿漉的脸颊,这才反应过来……原是自己落泪了。
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喜欢上了那姑娘。
然而她却或许再不会,愿意踏入这竹林。
……
秋翡月再次游历归来,依然给双亲带了沿路买的小物件,还有各地特产和小吃。
席文瑾听她说起路上见闻,只笑吟吟听着不时颔首,临到她口渴抿茶时,才陡然想到什么。
“说起来,你善师兄前些日子也破境了,同辈之中唯你二人情谊不浅,也可携礼前去道贺。”
“女儿记下了,那爹娘好生歇息。”
秋寒玉将她送到门外,最后轻拍下她肩膀,随后回屋合上木门。
秋翡月吐吐舌头做个鬼脸,不知道双亲是怎么做到,上百年如一日那般恩爱。
她一路也见过不少痴女怨男,尤其当晏凌之和谢止危,两个掌门同时颁出律令。
往后宗门弟子选拔标准,需得一夫一妻家中和睦,若不符合便不得拜入。
其余仙门虽有些不明就理,但见两大仙门如此行事,便也跟着效仿过滤。
于是消息传到世间各处,甚至逐渐演变到后来,各地建了合欢院的官员,都奉为圭臬修订律令。
这就导致秋翡月的路途甚是精彩,经常会在巷口街上,看到悲愤拉扯的男女。
无非就是男方已有正妻,女方不愿做妾,实在争执不休的,就有官府出面裁断。
全都要是不可能的,成婚多年的府衙也不插手,但想浑水摸鱼安宅落户,那是绝对不允许。
秋翡月目不斜视竖起耳朵,默默窥听心中大呼痛快!
这可比说书人讲的书生小姐,被老爷棒打鸳鸯什么的,听的更加舒坦解气又过瘾。
善青在自己居所接待了她,听着秋翡月讲述那些趣事,说到男方哭丧纠结的嘴脸,她还捂着嘴巴闷声低笑。
秋翡月见他只是安静听着,也不接自己的话茬,不由在少年眼前挥了几下手。
“善师兄?居然仅以红尘之境,就可分神出窍!?”
善青恍然回神,看她那副故作震惊的模样,当即失笑摇头:“师妹莫要拿我说笑。”
她推去一串新鲜灵果:“师兄方才想什么?都不回我话。”
少年取颗果子咀嚼咽下,而后轻声问询道:“师妹回来后,可曾探过二师伯?”
她嬉笑的神色收敛下来,沉默几息摇摇头。
善青神色有些隐忧,没忍住怅然叹了口气。
“师伯前些时日看起来,精神实在不大好……我去找了他几次,却也不知能帮上什么。”
秋翡月闻言愕然抬头,就见少年眉头微皱,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她登时就有点坐不住。
“那翡月就先失陪了,有空再来叨扰师兄。”
“去吧。”
她甚至没顾的上收拾自己,转身飞快奔去竹林。
结果快要一脚踏入时,又看了看头顶的皓月。
想来师叔或许早已睡下,她来的突兀又匆忙,也没带像样的伴手礼,不如明日再来拜访。
秋翡月脚跟轻旋正欲返程,就听背后传来一道,有些不可置信的询问。
“……是翡月吗?”
师叔还没睡?
她抿了抿唇转过身去,低头对青年一礼:“见过二师叔,翡月今日刚游历归来,听闻您的身体不大好……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对方几步过来也没出声,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青色衣摆,略微后退半步谨慎抬头。
就见风清竹脸色惨白,唇上都没半点血色,双眼还直勾勾的看着她。
秋翡月瞳孔骤然缩紧,未料他眼下状态看起来,竟比师兄所述还要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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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刻伸手搀上对方胳膊:“师叔……您怎么了?”
秋翡月艰难挤出一句话,便再也藏不住心绪,担忧之情浸红了双眼。
风清竹低头看向臂上,那几根白净的指背,又抬头见她紧抿的唇瓣,周身温度这才缓慢回升。
“无事,可愿同我一叙?”
秋翡月沉默将他送到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