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有。”
“那延续家主血脉是否是家主之责?”
这话倒是问得二长老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答案显而易见,是。
“我不过是想让钰儿行他家主之责。”
“利用纪礼谋算他,这未免太过荒唐,你们到底把他当成什么!?”
见二长老出声斥责,大长老继续道:“我裴氏的身后有多少虎视眈眈的眼睛,如今除了各国世族,还有来自旁系的窥望,家主血脉的传承不能一拖再拖。”
说到这,他顿了顿,“钰儿冠礼至今房中空虚,先家主又唯有他这一个子嗣,家主血脉的承继全系于他一人之身,若将来再出什么意外……我们如何与祖宗交代?”
听闻这话,二长老反驳道:“我听闻他不是与窦氏那丫头走得近?”
大长老挥了挥手,“不可能,那丫头绝不可能为我裴氏主母。”
“无论家世还是性格,她都非上上之选。”
说到这,大长老的神色沉了几分,“我不否认,那丫头是个有能耐的,但她的能耐在裴氏之中不会带来好的结果。”
烛光下,老者的眸光深沉,二长老见此便知他是想到了什么。
“你认为她会是第二个翩然?”
听二长老提及亡妻的名字,大长老不由蹙了蹙眉。此刻,他不由想到了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子和她临终之时憔悴的面容。
骄傲的花应该长在辽阔的天地中,任根系深耕大地,向阳盛放,若将其拘于方寸之地,花若不枯萎,则必会全力争夺泥土仅有的养分,届时,便是我花开时百花杀。
黑袍撩动,老者起身,步履之间带着些许沉重。
“当年翩然欲助皇帝改制,削弱裴氏的礼教地位,她认为裴氏不该独占盛誉,圣贤文法当归于天下文士所有,裴氏应广开门路,扶持百家兴盛,并凭借自己的身份擅自在裴氏族内广宣此类言论……”
老者的话断在了此处,彼时的事堂中二人皆十分清楚。那时章翩然以太祀长老夫人的身份,引得不少裴氏子弟自忏族内行为。
他们认为,央国建立之初,是裴氏借圣贤之道替太祖收拢人心,那么如今便该“将圣贤之道还给天下人”。
此事引得太祀震怒,欲斩杀章翩然,以儆效尤。最后是大长老将人保了下来,遂后将其拘禁在惜兰院,这一关便是七年,直到她不堪岁月蹉跎,自了性命。
“窦氏当年靠皇帝起家,三代国商,窦氏与天家走得太近,而窦长笙的性格和手段与当年的翩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者的声音坚定而沉着,“她这般的人绝不能放在主母之位上。”
听完大长老的这些话,二长老却是找不到反驳的言语,因他知晓,几位长老所行是出于太祀的立场,但庆芳院的这番安排却并未过裴钰的眼,太祀的谋划于裴钰而言,与折辱何异?
大长老见二长老眉头深锁,不由叹了口气。
“我知你在想什么,但若是太祀行事缺乏果决,裴氏也无法百载不倒。”
“在一族延续之事上,个人感受不过微末。”
说到这老者不由叹了口气,“钰儿如今愈发偏向窦氏那丫头,主母之位必须早定,再拖下去,怕太祀也拿他没办法了。除了庆芳院外,庄氏嫡女也已然答应相助此事,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屋内的灯火燃断,老者扫了一眼,却并未招仆从更换。
“若你担心此后被钰儿记恨,便留在我这惜兰院吧,权当我将你困在此处,无法及时向他报信。”
见二长老已然没了来时的愤怒之意,听完他此话后却是半分不见挪动,大长老便知晓了他的想法。
太祀的几位长老是眼看着裴钰长大,有些事他们也不愿意做,但太祀的职责容不得人心软,因此总要有人去做那狠心的事。
大长老扫了一眼坐于席中一言不发的二长老,而后抬步往外走去,幽幽的风声中还能听到他吩咐仆从的声音。
“留二长老在此客居几日,莫要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