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再有小官之妻上吊,没有抄家灭族的了吧,皇帝总不能把自己给灭了吧!
这也是为何今年燕王赵璟头疼的原因,租金,他二哥魏王的户部收了,维修让他来,要修,他就得申请银子,魏王可不好打交道,等他的银子,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了,要是冬天发生雪压房顶等自然灾害,灭族不可能,但他的无能也会扣在皇帝脑海中。
姓苏的分明没回真话。
他目光轻移,转到那个看上去一派天真的小娘子身上,小娘子乖巧的站在一边,遇到他的目光,怯弱的抿嘴,一副小心害怕的样子。
他朝小娘子温和一笑。
小娘子抿抿嘴,回以一笑。
赵璟明白,这是个胆大的,他是个温敦厚重的上位者,并不揭穿小小臣民,一笑而过。
却没放过苏言礼,“要是楼店务的人不肯来修,而冬天又到了太冷,你怎么办?”
“这个……”苏言礼看向赵澜。
他转头,“四哥……”
赵璟又抬手,“我难得遇到一个租过公租房的,只想听几句实话。”
实话?什么为实话。
苏若锦暗暗撇嘴,她虽没有刻意打听过什么,可是她有早餐铺子,现在又有早茶铺子,总能听到一些普通人听不到的东西。
大胤朝几位皇子内斗的厉害,楼店务现在被皇子把控,实际上成了他们斗争的棋子,苦就苦了那些租公租房的。
大胤朝建朝近百年了,公租房也有几十年历史了,修缮的频率确实越来越频繁,如果正向天作监所说今年冬天冷,那还真要赶紧修起来。
苏言礼显然不知所措,微微抬,看向学生和四皇子,他都不租房三年了,想听什么实话?他有些不明白。
难道像晚上在书房时,女儿向他吐槽的那样吗?杜绝腐败,那就让钱不要过朝庭的手,但又不能让修房的人糊弄朝庭与租户,唯一的可行的,就是把修房与租房者的切身利益挂勾,这样才能做到三合一。
赵璟连忙追问道,“何为三合一?”
“啊!”冲动之下就把与女儿讨论的如何杜绝腐败的想法说出来了,苏言礼被燕王反问的醒过神,连忙跪下,“下官只是一个小小的夫子,胡言乱语还请殿下不要降罪。”
苏若锦也没想到他爹敢说出来,或许因为自己淋过雨,想给哪些正受破旧公租房苦之人撑把伞吧!
“不,你说的很好。”赵璟起身,亲自拉他起来,“苏博士可否再细说一遍?”
苏言礼被燕王拉起,谦虚道,“下官也细说不出什么,就是觉得让租户自己请匠人修缮屋子,然后按修的钱减免掉相应的房租,租户、匠人、收租三者之间,合三为一,这样是不是既简单又省事呢?”
赵璟凝思。
苏若锦知道,燕王担心的是租户假修缮抵房租,或是以次充好,以低价修出高价来抵房租,或者怕收房租的人不愿这样搞。
不管是假修或是以次充好,都可以由工部充当第三方监理,核定市场实际修缮价签字,签字后才能抵房租,至于户部接不接受,那就要看燕王自己的本事了,看他能不能让皇帝同意了。
被燕王一直盯着看,苏言礼如坐针毡,十月天里,汗都冒出来了。
赵澜看向四皇子。
赵璟朝小堂弟看了眼,笑道,“不亏是子瑾的老师,好个三合一。”
燕王不知道小娘子正在想什么,他就抓住了一个重点,就是他可以不要向二哥申请银子了,简直太好了!既然户部不肯拿银子出来给工部主持修缮,那么他少收一部房租总可以的吧。
这对工部根本没损失,甚至因为钱财不过那么多人手,杜绝了贪污,他跟父皇讲通这个关节,父皇肯定同意。
赵澜谦虚的笑笑,“四哥谬赞了。”
终于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赵璟整个人透出轻松,看着苏言礼,笑的连连点点,一副很欣赏,恨不得归到自己手下做事的模样,看得苏言礼心惊肉跳。
对于一个淡泊世事的人来说,最怕的就是牵入到皇子争斗当中。
赵璟带着满意走了。
苏言礼盯着学生,一脸紧张,“子瑾,我……没事吧!”
赵澜站到窗口,朝楼下望,一直等赵璟乘上马车离开,才给苏言礼定心丸,“老师放心,燕王殿下为人敦厚,为人亲和,知道老师受过公租房的苦,所以会为吃苦的租户谋求福祉。”
苏言礼听明白了,学生的言下之意是,燕王不会把他牵扯进去,他这才把一颗心放到肚子里。
苏若锦刚才也担心的,可他爹说都说了,要是燕王想拉拢人才什么的,让他爹拒绝就了,现在赵澜又保证,那么小小的苏家平静的生活应当不会被打破。
根本没吃好。
赵澜又叫了一桌子,重新再说,又叫了唱曲的过来助兴,这才像到天下第一楼吃饭的样子。
程迎珍几乎没来外面吃过,更没机会听过小曲,听的最认真的就是她了,要不是苏若锦提醒她吃,估计连饿肚子都不知自知。
吃完饭,听过曲,苏家人要回去,赵澜都不让,“难得出来一回,吃过晚饭再送你们回去。”
苏家人:……
赵澜:“你们先眯一会,等一会,请你们看戏。”
哇,还有戏!
程迎珍双眼一亮,朝夫君看过去。
苏言礼在燕王面前说的有点多,虽有学生保证,心情还是有些忐忑,没完全回魂,见妻子高兴,便打起精神点头同意,“多谢官人。”
苏三郎与苏四郎一蹦一跳,也高兴的很,有父母在身边,苏三一点也不像上次那次急着回家,玩的可高兴了。
苏若锦看出爹多少有些不安,靠到他身边,小声安慰道,“对于燕王来说,你只是个夫子,而且还是晋王幼子的夫子,不管他想怎么样,第一步先考虑晋王或是赵小郡王的感受,应当不会对你做什么。”
女儿的话就像一方清凉剂,苏言礼听后,焦虑像是自动失消了,感慨道:“我也是吃够公租房的苦,所以才没忍住把咱们三年前讨论的东西拿出来说。”
“我记得爹当时还怕成为殿试的策论,是吧!”
苏言礼点头,“可惜没有。”
“可能公租房只是民生之一吧,还不到让皇帝以此作策论题。”
与女儿说说话,苏言礼终于把在四皇子面前说的事放到一边,认真看戏了。
苏若锦却在想,也许给爹机会,他也是个好官吧!明明很怕,还是希望租户们能得到实惠,敢在皇子面前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