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屋时,才发现女儿宝珠不知几时已经醒了,穿着家常衣裳,简单披了件夹衫,披着一头秀发坐在厅中。她忙道:“几时醒的?怎么不早说?你二叔祖母和棠妹妹刚走,早知道就让你出来,与她们见一面了。”
宝珠揪着头发,抬眼怯怯地看向母亲:“叔祖母……可是跟娘说起我的亲事了?”
方氏叹了口气,走到八仙桌旁坐下:“我已经跟你二叔祖母说了,你如今身体不好,就怕嫁了人也无法为夫家延绵子嗣,还不如在家好生调养两年,等身体养好了再去议亲,也省得被人嫌弃了。你二叔祖母已经答应了,暂时不会再为你相看。”
宝珠眼中闪过惊喜之色,但很快就掩饰起来,低头道:“是女儿不孝,让娘操心了。”
“这如何能怪你?”方氏淡淡地说,“当初在江家,那些人总是明里暗里的企图算计你。你整天担惊受怕的,连吃饭都要提心吊胆,夜里也不得安睡,多年下来,怎么可能有好身体呢?如今咱们总算过上安稳日子了,你且安心调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天冷就多穿衣,平日不必想太多,万事还有我和你兄弟呢。你叔祖一家也会照应咱们的。”
宝珠犹豫了一下,才试探地问:“娘……想让女儿嫁个什么样的人呢?”
方氏抬眼看向女儿,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只要是清白人家,女婿人品端正,为人厚道,又愿意真心待你好,我便心满意足了。你能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无所谓。”
海棠跟着马氏回到家中,发现爷爷海西崖还未回归,心里有些疑惑:“爷爷不是去户部报到了吗?如今都快傍晚了,怎么还没回来?衙门这时候都应该要下班了吧?”
马氏便让李妈妈去问了门房,得知表弟谢文载也没回来,不过打发墩子回来报信,说是约了朋友吃饭,让家里不必备他的晚餐,心里便隐隐有个猜测:“兴许是你表叔公去见陶阁老,顺道把他叫上了吧?”
海西崖今日出门带了人也带了钱,京城首善之地,他又是官身,马氏并不是很担心,只问明墩子回家报过信后,又再回谢文载身边侍候了,便不再多问。
她直接回了正院上房,打发走前来问安的胡氏,让其回自个儿院里陪海长安与小石头用饭,便让李妈妈去关门。
海棠隐隐有所预感,索性也不回院去更衣梳洗,直接在桌边坐了下来。
果然,李妈妈关了门后,很习惯地守在了门外。崔婶便凑到主母马氏身边,压低声音道:“太太,方才我在长房宅子那边寻他们的丫头仆妇说话。表姑奶奶有个从小在身边侍候的丫头,从方家带过来的,叫幼蝉,您可还记得?那丫头后来放出去嫁了人,男人叫于大桥。长房出事后,表姑奶奶被迫嫁进江家,临出门子前把他两口子召回去了,一直留在江家侍候表姑奶奶,生的女儿小婵也去了珠姐儿身边。表姑奶奶与珠姐儿从江家离开时,把他们一家三口给带上了,一路带去永平府城,又带来了京城,想来定是表姑奶奶的心腹了。”
马氏点头:“幼蝉是方家跟过来的,自然是心腹中的心腹。想来外甥女的心事,她都一清二楚。她是咋说的?”
崔婶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据这幼蝉说,珠姐儿的身体确实不好,在江家确实受了许多苦,但她刚到京城时,没虚弱到这地步,是这两个月里接连生病,才会如此。表姑奶奶怀疑……珠姐儿是故意生的病。她不想跟人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