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西崖的表情冷淡下来。
妻子马氏正跟马舅太太在里间争吵,后者来来去去就是那几句话,指责两个小姑子不该越过娘家兄嫂,进行这种财产交易,就算是马氏准备要离开长安,打算将手里的织布作坊股份卖出,也该卖给兄嫂,而不是直接塞给外甥媳妇就完事。如今外甥两口子家大业大,压根儿就不缺钱,不象兄嫂,生计越发艰难,正需要银钱补贴。小姑子怎能对娘家亲人如此冷酷无情呢?!
听着嫂子不讲理的话,马氏起初还好声好气跟她解释,后来越听越不象,也懒得多啰嗦了,只道:“额开价三千八百两银子,晋林媳妇给了四千,说余下来的银子权当是孝敬额这个姨妈的,让额充作进京的盘缠。多孝顺知礼的孩子呀!不象嫂子,一开口就问额要半间作坊,却一个子儿都不肯掏。你要是愿意出钱,哪怕没有四千两银子,只拿三千,额也把那半间作坊卖给你,只当是额对兄嫂的优待,如何?只要你拿出钱来,额这就去找晋林媳妇,从她手里把那半间作坊讨回来交给你!这般大方,嫂子可不能再说额对娘家亲人无情无义了吧?!”
马舅太太噎了一下,忙道:“额们家哪里拿得出三千两银子来?你以为这是三百两呀?!额若拿得出三千,还用得着你们姐妹接济?!”
马氏冷笑:“你连三千两银子都舍不得出,就想要我的作坊?这作坊每个月都能带给额和大姐每人一二百的入息,一年下来便是两千多。你出三千两,仍旧与晋林媳妇平分利润,不到两年就回本了。如此划算的买卖,若不是至亲,额才不会出这么低的价!嫂子还觉得不足,这是指望额白送呢?!你和大哥当初既没出本钱,也不肯帮忙打点关系,甚至作坊刚织出布来时,问你们愿不愿意买几匹讨个吉利,你们还挑三拣四地嫌弃花色不好,一个钱都不肯出。这会子倒觉得额们的作坊是好买卖了,打算一两银子都不付,白占了妹子的产业去!嫂子,额素日只当你管家不易,没想到你原来还有这么厚的脸皮咧!”
马舅太太被骂得脸上下不来,顿时恼了:“你骂谁呢?!额们可是你亲兄亲嫂!为了半间作坊便要与我们翻脸,这是觉得自个儿要进京享福去了,打算这辈子都不回娘家了么?!那是不是连亲爹娘都不打算认了?!”
马氏拉长了脸道:“要是嫂子为了半间作坊,便要赶额与大姐出门,从此不认额们这两个姐妹,那额也无话可说!额这就去寻晋林媳妇说话,让她给大姐写信,就说哥哥嫂子容不得额们了,连爹娘都不肯让额们认呢!”
马舅太太火冒三丈,便要与小姑子翻脸了。外间,海西崖听到这里,忍不住瞥了大舅子一眼:“舅兄这是何意?莫非是在威胁我们夫妻?那半间作坊已经易主,归了晋林夫妻所有。若是舅兄感到不满,为何不去寻晋林夫妻说话,偏要来寻我们夫妻的不是?”
马舅老爷自知理亏,讪讪笑了笑:“晋林忙于公务,哪里有空理会这些琐碎小事?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去打扰……”
海西崖冷笑:“只怕是柿子专找软的捏吧?”周家三房再如何落魄,也依然是周氏家族的一份子,如今周世功起复入朝,周晋林在军中也发展顺利,可不是早已衰败的马家可比的。况且周晋林久在边关历练,与舅舅一家关系平平,回到长安后也只是以礼相待,从来不对舅家另眼相看。马舅爷夫妻在他面前,完全硬气不起来,倘若贸然上门讨要产业,只怕周晋林两口子都不会搭理,到时候马舅爷夫妻就要丢脸了。
他们还不如到海家来寻马氏说话,只要能说动马氏改主意,主动去跟周晋林夫妻开口,那后者二人心里再不情愿,也怪不到舅家头上了,要怨恨也只会怨恨马氏这个小姨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