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马氏摆摆手:“哪里就到判她死罪的地步了?这事儿一出,就算颍川侯府不要体面,额们周家也不会让她坏了家族名声,想个法子叫她病逝就是了。这样的死法不会闹出什么风波来,也省得叫外人嚼舌头。若真的闹上官府,那就不光是额们周家丢脸了,曾家几辈子的名声,也同样保不住!”
谁叫周淑仪嫁入曾家,已经将近二十年了呢?她在夫家生活的时间比在娘家还长,而从前的名声也不算坏,顶多是被人说几句闲话,道是花钱太过奢侈了而已。这样的贵妇人忽然被指控是杀侄的毒妇,外人可不会一味指责周家家教不严,反倒是曾家门风不正,受人指谪的可能性更大些。而周淑仪的丈夫曾二老爷,更有可能会被视作主谋。那样颍川侯府曾家,就要传出兄弟阋墙的丑闻了!
因此,周淑仪罪行暴露,无论是夫家颍川侯府,还是娘家周家三房——周世功当家的周家三房,都不会让这件事闹到人尽皆知,估计就是前者忽然“病故”的结果。
不过嘛,对外人是这样的说法,对清楚内情的周曾两家人而言,情况可能还要更复杂一些。颍川侯兴许会向周家讨要“补偿”,周家也不能一毛不拔,毕竟周淑仪的荒唐行径,早在新婚不久之后就开始了。没把这个女儿教好,就将人嫁到别家去惹麻烦,说来都是周家三房的责任。哪怕责任是在马老夫人身上,后者嫁进周家也有五十年了,还一直身负贤名,周家是没办法完全甩锅出去的。
周马氏叹息道:“额们老爷这两日一直在为这事儿烦心。他说颍川侯事后可能会派几个人过来,嘴上说是送小辈来历练的,其实不知道暗地里打着啥主意呢,偏额们家又不能回绝……”
海棠眨了眨眼,提醒周马氏:“姨奶奶,我爷爷那天说了……”
“额知道!”周马氏不等海棠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可额们老爷的顾虑也有道理。颍川侯派来的小辈没本事夺权,可那小辈又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定然跟了不少随从,那些才是正主儿呢!要是这些人把额们西北的情况都摸清楚了,将来颍川侯要再派心腹部将过来夺权,就容易成事多了!”
海棠心想,孙阁老都成功收买到杜伯钦这么一位西北边军高级将领了,还用得着另外派人来收集西北的情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孙阁老与颍川侯原也不是一路人,只不过同为德光皇帝心腹罢了。孙家就算收集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也未必愿意与颍川侯分享。那么颍川侯想另找门路,也是正常的。他家当年也是边将出身,只是进京之后,就不再过问边军事务,反而让周家后来居上而已。
他家如今在禁军的位置是挺稳当的,可花无百日红,一旦德光皇帝驾崩,新君继位,谁能担保颍川侯府可以一直掌控禁军兵权呢?一朝天子一朝臣,曾家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低潮,未雨绸缪也正常。若是将来有朝一日,他们家被新君剥夺了禁军兵权,好歹还能重回西北,做回边将世家,谋求东山再起呢!
这么看来,周家作为边将的为难之处,曾家应该能理解才是,两家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原则上的矛盾,完全可以和谐共存的嘛。只要皇帝别猜忌周家,也别再有周淑仪这样的二五仔外嫁女从中搞事……
海棠沉思不语,却听得周怡君在旁提出一个疑问:“之前那个叫张平贵的杀手,当真是姑祖母养着的么?他说他父亲是为姑祖母办事而死的,到底是什么差事,还需要用人命去填?这个张平贵该不会对姑祖母一直怀恨在心吧?可他又肯到西北来为姑祖母杀人……大冬天赶那么远的路就不说了,眼下时间也太早了些。颍川侯世子要来西北历练,起码是明年的事了,如今连地方都还未定下,张平贵怎的那么早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