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近几年不知道为什么,他亲兵里的老人年纪大了纷纷退出,家中子弟却无法补位,反倒是陌生面孔越来越多。好些人甚至不是长安本地人士,还有自称是西北某边镇出身,有同乡士兵们前来相认,两人说法却对不上号的。长安前卫中下层的将士们没办法再把自家子侄安排到亲兵队伍中,又见杜指挥使行事越发专横,私底下的怨气是越来越深了。
马舅爷还指了指妻子,对小妹马氏道:“你嫂子成天想要将你两个侄儿安排到指挥使身边做亲兵,却也不瞧瞧,如今指挥使身边的亲兵里头,还有几个是额们卫所自家的子弟?额劝她别做梦了,可她就是不肯听,额也只能由得她去。”
马舅太太忍不住叫冤:“老爷这话太过分了,额怎么就是白日做梦了?贾佥事家的侄儿不就做了指挥使的亲兵么?待了两年就升七品了。他论骑射武艺也没比大郎强到哪儿去,他能做得,大郎二郎又凭啥做不得?!”
马舅爷叹道:“这怎能一样?贾佥事可是杜指挥使的心腹,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事事都听从他号令行事。额却素来与杜指挥使关系平平,他怎会用额的儿子?况且他身边的亲兵都不爱守军中规矩,也没人管束。额可不想自家儿孙沾染了那样的坏习性。”
这回马舅太太就没话说了。她也觉得杜指挥使的亲兵们私下里吃喝嫖赌的不象话,私下提醒过杜家二夫人。二夫人推说自己只管着家里的庶务,对指挥使的公务是一概不过问的,她才不好再多说什么。她没有再强求让儿子们去给杜指挥使做亲兵,多少也有顾虑亲兵作风不良的因素在。
不过马舅太太还是觉得很可惜:“二夫人平日相处着,当真是个好妇人,待人和气得紧,又不摆架子。她儿子也聪明争气,小小年纪就礼数周全,待人也贴心……如今可咋办?杜指挥使摊上了大事,还不知能不能全身而退,他那个儿子的前程,可就说不好了。那孩子从小就不习骑射,一心要下场科举,万一没了前程,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唉……”她看向海礁,“二夫人真不是冤枉的么?她的后事是咋办的?杜家可曾给她儿子送信了?”
海礁双手一摊:“我哪里知道人家家里的事?不过我听说杜家的妾已经匆匆埋了,连两个侍候的丫环都被卖掉了。就算杜家儿子闻讯赶回来奔丧,也不可能赶上见生母最后一面了。”
马舅太太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对丈夫说:“老爷,这杜指挥使平日里还真看不出来,竟是个如此薄情寡义之人!那好歹是给他生了唯一一个儿子的妾,又是他老娘替他挑的人,连他夫人都夸过的,咋就这般草草埋了?这事儿还没个定论咧,说不定二夫人是冤枉的呢?”
还有那两个丫环,有一个是杜指挥使老娘心腹的亲孙女,另一个也是杜家管家的女儿,也说卖就卖了?杜指挥使难道就不怕家里的管事们造反?!
马舅太太觉得这事儿不可能,还拿出来反驳海礁:“你一定是听错了!都是什么人在乱说话呀?这样的心腹子女有必要发卖么?她们又不会卖了主人家。”
海礁挑了挑眉,笑道:“若是连心腹子女都要发卖,想必杜指挥使要隐瞒的,是极要紧的机密吧?”
这样的机密,杜家的管事们真的会不知情吗?他们对自家女儿被卖,就没点特别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