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韩宜可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黄老七顿时来了精神,立马招呼道:“韩巡抚失信于民,放水淹了我们的家,又欺骗我们这些穷苦人,不给我们土地,户籍,我们就不走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贱命一条,要杀就杀!”
黄老七带着一帮流民坐在衙门口两侧,直接赖着不走了。
韩宜可并没有理会,也没有说什么,任凭他们胡闹。
流民还没消停下来,人群中又走出来几名衣着长袖的读书人,甚至还有头系白绫的人,为首之人激昂道:“高阳王滥杀无辜,草菅人命,请韩大人交出杀人凶手治罪!”
韩宜可咳了两声,沉声道:“按大明律,皇室中人犯法当由宗人府处置,本官无权治罪!”
“再说了,高阳王有罪,你们逼迫官府朝廷推行新政又该如何论罪?”
为首之人义正严辞道:“我等并非要和朝廷做对,是维护纲常礼法,是圣人师表,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我等何罪之有?”
翻来覆去就是这些,纲常礼法,祖宗规矩,开口闭口就搬出圣人,一点新花样都没有。
韩宜可当然知道这些人的目的,以及幕后操纵的黑手。
什么新政,什么士绅一体当差纳粮,什么减轻百姓的负担,我们不听,也不管,我们就是不想交税,不去服徭役。
韩宜可看着闹事的流民,又看了一眼这些学子,心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不过本官提醒你们一句,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如果你们甘愿充当士绅手中的马前卒,到时候恐怕没有什么好下场,即使本官不问罪尔等,那也免不了一死!”
那些学子大义凛然道:“殉礼而死,死得其所!”
好好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韩宜可拖着病体立马回到了衙门之中。
任凭他们闹去吧,最好天天都来闹,闹的越大越好。
前几日的一个深夜,韩宜可在县衙大堂和高阳王朱高煦谈了一个时辰,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次日一早,朱高煦就带着所有锦衣卫和虎贲卫离开了曲阜,至于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很多人猜测,高阳王劈了圣人牌位,唯恐朝廷问罪,带人跑回燕藩了。
还有人说他是提前得知问罪的消息,自己回去请罪了。
总之这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走了,对于孔家和士绅来说绝对是好事,不然这些人也不敢这么闹。
要是那个朱家小霸王还在,恐怕早就开始拿刀子砍人了。
说不怕死,有几个是真不怕死的,欺软怕硬,觉得韩宜可是读书人,好欺负罢了!
不远处的茶楼之上,身份尊贵的衍圣公孔讷静静地看着衙门口发生的事情,随后又将窗户关了下来。
“昨个本公收到京城好友送来的书信,高阳王刀劈圣人牌位之事,受到了小皇帝的惩处,削去郡王爵,鞭打五十,囚禁于宗人府数年!”
一旁的孔希章却很不满意,说道:“小皇帝偏私,这么大的罪,竟然没有处死!”
“听说这案子是小太子定的,其实是老皇帝再背后授意的,文官不同意,可面对一个小娃娃,那也是有理说不清,也只能不了了之!”
孔讷却冷笑道:“杀与罚其实没什么区别,要的不过是朝廷的态度,别说小皇帝,即便是老洪武在位,也顶不住天下读书人的压力!”
孔希章连连点头,说道:“只要他朱家还用读书人治天下,只要这大明朝的科举还考四书五经,孔孟之道,就得向我们孔家低这个头!”
孔讷悠悠说道:“小皇帝已经低头了,趁热打铁,继续给韩宜可施压,让士绅,学子,流民,全部闹起来,逼迫朝廷罢免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