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有一条河,这条河自北境起,途经北州,过幽州而流入大海,河名为流霞。
名字没有特殊的寓意,而且此时也已经冰冻,即便是战马在上面疾驰,也不会落入水中,冰面如此坚固。
此时顾川他们便要从这河面穿行而过,对岸便是广阳郡了。
穿着绒衣,胯下的步景毛色已经转黑,只是内里还能隐约可见些许金色碎毛,顾川举目望去,冰天雪地。
这便是北地,他也将落于这片雪国中,从这里开始,一点点的谋取天下。
河面很宽,有数百米,就着风雪,已经可见对岸站着不少人,大部分是兵士,最前头有几道别样的身影,正翘首望着顾川他们。
似是等不及了,那几人走向前来,渐行渐近,能够看清楚模样。
最前头的是宇文谨,她穿着白色绒衣,内里是锦绣公主服,一旁跟着陆凝香,如今的她也裹得严严实实,衣服颜色当然依旧是翠色,脸上泛着笑容。
还有……白色披绒的绝世女将,小橘跟在她身旁,她该是最为想念顾川的,眼里已经泛起泪花。
好久,好久啊,明明也没有多长时日,只是月余不见了而已,但却像是过去了好些年一样。
“先生,您来了。”
顾川下了马,宇文谨走向前来,笑着看他,神色间颇为激动。
“殿下。”顾川拱手行礼。
“先生无需行礼,这一路舟车劳顿,先生辛苦了。”宇文谨语气轻柔道。
看到顾川,她原本有些忐忑的心也安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他在,这世上什么事都不算什么了。
这是在皇城时也没有的,如今到了这幽州,宇文谨便莫名的有了这样的感觉。
“少爷!”小橘陪苍舒月走了过来,又笑又哭的看着自家少爷。
“夫君。”苍舒月只轻声唤道,她如何不想念呢,也是想念的,只是这想念压下了。
“这些天,苦了你们了。”顾川叹了口气,抬手替小橘擦去眼角的泪,又牵过苍舒月的手,轻轻拍了拍。
“奴婢不苦的,殿下待我们很好。”小橘摇头说着,看向苍舒月道:“辛苦的是夫人,少爷,夫人她……”
“小橘。”苍舒月冲她摇了摇头,嘴角噙笑看着顾川道:“夫君既然归来,待回去后好好休息一下,一些事情,往后再慢慢说。”
顾川露出笑容,点了点头:“都听舒月的。”
“先生,还请上车。”一旁的宇文谨抬手道,自有马车备好,顾川就此上了马车,一行人往广阳城而去。
马车里,顾川和苍舒月还有小橘同乘,小丫头好像有很多的话要说。
“少爷啊。”
“嗯?”
“自从皇城离开之后,夫人带着我们从北州走,进了大草原,奴婢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广阔的地方,真的一眼望不到头……”
“路上遇到了好多来追杀我们的人,有大衍人,也有草原上的北蛮人,他们真的很凶狠,不过都没有夫人厉害。”
“在草原上待了十几天,是不久前才到了幽州,长公主殿下早早就派人接我们了,少爷……夫人一直很想你。”
顾川和苍舒月一直都听着小丫头的讲述,忽然扯到了自己的身上,苍舒月愣了一下,而后噗的笑出声来。
她却不觉得羞涩,反问小橘道:“小橘没有想你家少爷吗?”
小橘一下羞红了脸,但很快又笑着道:“想啊,奴婢无时无刻不在想少爷,不过最想的还是夫人,少爷,我知道夫人她梦里也在念着少爷的名字呢。”
她眨了眨眼,冲顾川小声道:“是冷月告诉奴婢的哦,可不是奴婢偷听。”
“好啊,你们两个不知规矩,等回去了都去后院练十遍枪法!”苍舒月故意板着脸道。
待迎向顾川,见他笑意盈盈的表情,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顾郎那般看着我作甚?”
“我只是觉得,我家娘子好像变了许多。”顾川抬手轻抚过她的脸,道:“与我离开时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苍舒月眨了眨眼,目露疑惑之色。
“嗯……好像更爱说话了。”顾川哈哈一笑:“不过现在这样更好些,娘子声音是极好听的,以前我便是想听,也不见得能多听几句,只有……”
苍舒月微微一笑:“只有什么?顾郎莫要说话说一半。”
“你且凑近些,我说与你听。”顾川道。
苍舒月便凑近了些,顾川附耳说与她听,待说完之后,可见女将军的脸霎时绯红一片,这冰天雪地中,只觉得车厢里温度有些高了。
那耳根子烫的不成样,是有些狼狈,将军眼神不知为何闪躲,支支吾吾:“顾……顾郎说的什么,妾……妾身……听不懂。”
“哈哈哈,听不懂最好了。”顾川莫名笑了起来,就那么盯着自家的娘子,直到把她看的俏脸通红,忍不住闪躲。
或许是许久不见,或许是本就有许多情愫在,女将军又舍不得挪开目光,便与他对视,大大方方的问道:“顾郎这般看我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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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这般天仙模样,便是看多久也看不够啊。”顾川拉着她的手,轻轻的揉着,素手依旧纤细,只是掌心有些茧子。
练武之人,有茧子才是正常的,也不影响它美,只是可见这些时日,她定然是没有一刻好好休息过,一直在努力练武。
“当初你将我从皇宫外背回去,娘子也是这般看着我,那时不见你羞涩,如今反倒是扭捏起来了,这是为什么呢?”
“我想,大抵是那个时候,我们的感情还没有到火候,是看不到娘子真容的,即便是揭了有形的面具,但那张无形的面具还戴着。”
顾川轻笑着,迎着苍舒月那含情脉脉的目光继续道:“但现在,我想这张无形的面具也是摘了去的,娘子也在我面前显露了真容。”
“顾郎也说错了。”苍舒月眨了眨眼,嘴角携着一抹浅笑:“自从北州回来之后,那晚你出城为妾身疗伤,便已经摘下了。”
和家人相聚,自然是最开心的事情,顾川从来没有某一刻,像现在这样轻松过。
不过总有些事情是还没有做完的,包袱还没有完全卸下来,但能得这一时的安心,也是极好了。
车队一路前行,进了广阳郡的范围之后,往后的路好走了许多。
和娘子还有小橘待了几个时辰,宇文谨总算是忍不住了,叫顾川去谈话。
“殿下。”顾川上了车架,并没有进入车厢里,照例行了一礼。
“先生何须如此拘束,外头冷,进来吧。”宇文谨柔声道。
顾川却摇了摇头:“殿下如今身为一郡之主,现在还好,但将来是要逐鹿天下,坐上那个位子的,若是没了规矩,就失了威严,君臣有别。”
“先生也说,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现今无需顾忌那么多。”宇文谨笑着道:“什么时候,先生也成了那刻板之人了?”
在皇城时,他是最不讲规矩之人,莫说什么君臣有别,就是夜闯皇宫之事也是说做就做,与人说话,也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又何等尊贵,想说便说。
如今却说起什么君臣有别,想来也是让人想笑的。
顾川倏然一笑,点了点头道:“好吧。”
进了车厢,确实暖和许多,中间架着火炉,里面烧着蜂窝煤,看来宇文谨当初是将他的话听进去的,一些事情也做的很好。
“先生此来的路上,可有遇到什么阻碍?”宇文谨挑起话题,也没有急着问一些大事,只先询问起顾川的事情来。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在出万笼城时,遇到了雍王派来的人马。”顾川如实道:“幸亏殿下神机妙算,早有布置,有了冷月她们接应,也算是有惊无险。”
“只是那时忽然想起,算不得什么神机妙算。”宇文谨微微一笑,接着说:“我听闻先生让阿竹踏入了大宗师之境,有她在,即便是没有冷月她们,想来也是带不走先生的。”
“总归还是要谢过殿下。”顾川语气平缓道。
宇文谨便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落在了如今的天下事上。
“自父皇驾崩后,母后联合皇城司司主齐均把控朝政,他们胁幼帝登基,第一件事情便是勒令天下藩王前往皇城吊唁。”
“雍王联合燕王、晋王等几位藩王,与母后周旋,也算是解了暂时的危局,只是这削藩之举,母后定然是不会放弃的。”
“现如今冀州又出了乱子,但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些许叛乱只怕很快就会被镇压。”
宇文谨说这些,只是想听顾川的看法,她便问道:“先生,你当初说,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些话谨一直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