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惊呼一声，看着小竹筒里流出来些许浑浊的酒水，她忙凑近了闻了闻。
一股浓郁的酒香钻进鼻子里，她当即蹙紧了眉头，晃了晃脑袋，睁开眼有些迷迷糊糊的。
“书……书生，这酒……”她脸颊泛起点点酡红，说话有些支支吾吾的。
顾川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心道这酒即便是比寻常酒度数高一些，也不至于闻一下就醉了吧？
“你怎么了？”他问了一句。
顾芳瑜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双眼睛亮的不行：“书生，咱们成了，这当真是酒！”
那还用你说，这酒香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顾川看着她那接酒的碗快满了，便冲她招了招手：“换个大一点的东西接，先把这碗拿过来给我看看。”
“哦！”顾芳瑜闻言，连忙将碗递了过来，一旁的秦绯烟拿了一个空酒坛来继续接着。
顾川接过那碗酒，看了看成色，其实也并非清亮的，还是有些浑浊，只是比起寻常酒就要好多了。
这应该算是头酒，后面出来的就跟清水一样了。
他没有喝，而是递给了一边已经跃跃欲试的夏长君，道：夏兄，喝的小口些。”
大衍的酒，其实也能醉人，只是度数确实没有很高，就像啤酒一样，喝多了一样还是会醉的。
而喝多了酿出来的酒，突然喝这种蒸馏酒，一时半会儿还适应不了，猛喝一大口，说不定就上头了。
“古兄放心，我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区区一碗酒而已，难道还能将我放倒不成？”
夏长君显然没把顾川的话放在心上，他拍了拍胸脯，接着满怀期待的接过那碗头酒。
只凑近闻了一下，那浓郁的酒香便让他露出一抹沉醉的笑容来，连连道：“好酒，古兄，只是闻着这酒香，便知这酒绝对是难得的好酒！”
话音刚落，他倒头就是一大口，旋即整张脸就皱了起来，强行将其咽下了肚。
刚一喝下，夏长君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从嘴到肚子全都温热，一股酒气直冲天灵盖。
不消片刻，他一张脸就由白转红，瞪着眼才说出话来：“好……好酒，古兄，你这酒也太好了！”
“你还好吧？”顾川看着他这样子，不由开口问道。
“我？我很好啊，古兄可不要小瞧了我，难道这区区一碗酒还能让我醉了不成？我可是扬州小酒仙，千杯不醉……嗝~”
看这样子，也不像是清醒的……顾川从他手里把碗拿了过来，摇头道：“早叫你不要喝那么大一口，这酒该是慢慢品才对。”
说完，他看了还剩下大半碗的酒，便将其一饮而尽。
别说，确实有些烈，滋味和酿出来的酒那是完全不一样的，顾川前世喝过不少，陡然尝到熟悉的味道还有些怀念。
“也不知道给我留一口，你怎么全都给喝光了啊？”顾芳瑜走过来，看着他手里的空碗，有些气急骂了一句：“臭书生！”
顾川轻笑道：“这头酒不适合女儿家喝，你若是想喝，便重新接一碗。”
这酒算是酿成了，他也没想到能够一次成功，到时候和肥皂一并交给盐帮，有了这两样东西，生意是不愁做的。
当然，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刺史樊龙这块大石头横在面前，要先搬开了路才好走。
造完了肥皂，酿成了酒，一整个上午都在忙碌这两件事情，到了下午的时候，顾川就开始休息了。
喝了头酒的夏长君说感觉自己现在状态正好，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嚎着要打一百遍拳法。
顾芳瑜是院里最年轻的，她没喝得成第一碗酒，后面负气似的喝了一大碗，倒头就睡着了，顾川叫慕仙儿扶着她去屋里。
他自己则是搬了张椅子，躺在院中的树下，闭着眼睛轻拍大腿，享受难得的宁静。
只是这宁静也没有持续多久，扶顾芳瑜进屋又出来的慕仙儿看见他，走过来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你还要在这儿待多久？”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顾川睁开一只眼，瞥向她：“怎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一直待在这儿不觉得无聊吗？”慕仙儿有些无语道：“缩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要我说对付那刺史，咱们直接闯进府中杀了便是，哪需要那么多谋划。”
顾川不以为然道：“我在皇城的时候，也是缩在院子里，你见我什么事情落下过吗？”
那倒确实是……慕仙儿撇撇嘴道：“是是是，知道你有本事，但也不能这么浪费时间啊。”
“你不太对劲。”
慕仙儿一愣：“怎么不对劲了？”
顾川看着她，眯了眯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慕仙儿挑了挑眉，转过脸去：“师尊昨夜用白凤传信给我了。”
“她与你说了什么？”
“白莲教如今已经尽在掌握，你教她的那些法子也用着了，只是后面的你没有写，到底该什么时候起义？”慕仙儿和盘托出。
顾川闻言，又闭上眼睛，悠悠道：“我当是什么事情，你且给她回信，等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告诉她后面该如何行事，不要太过心急。”
“现在她应该做的，便是壮大教会，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慕仙儿翻了个白眼：“你是不心急，什么时候你心急过啊？”
顾川没有接话，而是说道：“若是待不住的话，你可以先回教会，这边我自有安排。”
“你这是在赶本圣女走吗？”慕仙儿瞪眼道。
“当然不是，方才不是你自己说待在这里无聊吗？既然无聊待不住，那索性换个地方待不就好了？”顾川淡淡道。
慕仙儿本来想发脾气，深吸了一口气又冷静下来，好没气道：“本圣女这不是在帮你想办法吗？这都听不出来，亏你还那么聪明。”
“想办法？”顾川轻笑一声道：“你给我想的办法，就是自投罗网吗？”
“怎么就自投罗网了？”慕仙儿有些不服气道：“那刺史府难道是什么龙潭虎穴吗？即便是他再如何凶险，能比得上皇城司？”
她的想法很简单，区区一个扬州的刺史而已，她们连皇城司那样的地方都闯了，还能怕一个地方的小官？
“就算是辰龙堂的人也在，那也没什么好怕的，再说那邵空鸣如今有伤在身，绝不会是我们的对手，说不得还能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一并结果了！”
顾川摇了摇头，驳道：“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有些事情看似一样，实则有很大的区别。”
“别看皇城司救人的时候简单，可你又能知道其中有多凶险？”
“难道不简单吗？”慕仙儿有些听不明白了，“不就派人放火，然后我们趁乱去救人，事情不就成了吗？”
“嗯。”顾川点了点头。
见他没有反驳，慕仙儿一愣：“然后呢？”
“然后这件事若换成你去做，你能做成吗？”
“……为什么要换成我去做？”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应该、大概、也许……不太能。”
顾川一摊手：“那不就结了，既然你做不成，但是我做成了，那现在这件事也没必要争论，听我的就行了。”
慕仙儿：“……”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是怎么回事，像是被他给绕进去了。
她败下阵来，该知道和他争论不会有结果，于是语气软了些问：“那你究竟想怎么做嘛，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
“即便是你已经有了对策，能不能与我说明白了，也好叫我不乱想才是。”
顾川叹了口气：“你终于懂事了，知道这才是你应该问出口的话。”
还不是你说话太气人，若非如此，本圣女不知道有多听话……慕仙儿脑子里没由来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但紧接着又是一愣，暗骂一句没骨气，自己什么时候要从他嘴里听到懂事两个字了。
“我在等一个机会。”他说。
慕仙儿好奇的问：“什么机会？”
“等樊龙出刺史府的机会。”顾川将他的想法说出：“这几日我一直让阿竹姑娘盯着刺史府的动静，自从那天之后，那樊龙一直窝在刺史府不出来，也就无从下手。”
“但他总会出来的，这件事情我不着急，有的是时间等，机会一到，就是他的死期了。”
慕仙儿半懂不懂，想了一会儿，试探着说道：“那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那樊龙也在等一个机会？”
她这话一出，倒是让顾川愣住了：“什么？”
慕仙儿看了他一眼，说出自己的猜想：“你看，我们那天去了刺史府，然后他就不出来了。”
“就是说，他现在可能是因为没有抓捕到我们，所以才窝在家里不出来，要等抓到人之后才会安心？”
顾川点了点头：“有道理，然后呢？”
慕仙儿接着说道：“然后我们能不能给他一个假象，派人易容成我们的样子，然后当着官兵的面逃出城去，这样他应该就出来了？”
“你当他是白痴吗？”顾川一脸无奈道：“你都能想到的办法，我为什么会想不到呢？”
“你自己说过百密还会一疏呢，你又不是神仙，怎么能事事想的周全。”慕仙儿小声嘀咕，索性道：“那你说怎么办，他要是一直不出来，难道我们一直等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