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宇文元朔时常处理公务的地方,如今皇帝不在,这里显得格外冷清。
皇后来到殿外,守着大殿的内侍忙开门,她径直走了进去。
承恩殿内,龙案上的笔墨纸砚还未来得及收拾,仿佛宇文元朔刚刚离开不久。
皇后走到龙案前,缓缓坐下,眼神一片漠然,仿佛在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温柔的皇后,而是这个国家的掌权者。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龙案上的每一寸纹理,感受着那份属于皇帝的威严和权力。
“裕儿,你还太小,不懂这世间的残酷,为了你的未来,母后必须做出一些决定。”轻声呢喃在大殿中回荡着。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皇后眉头一皱,凤眸微眯,随即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一道身影悄然走了进来,他身着一身金丝玄衣,步履从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可言喻的气势。
“臣,参见皇后娘娘。”齐均微微躬身,对皇后行了一礼。
皇后轻轻抬手,示意他免礼,随后屏退旁众宫女,待殿内只有两人,她便旋即迫不及待地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齐均的眉头微微一皱,沉声道:“派去的人没有传回消息,想来已经是遭遇了不测。”
皇后的眉头随之紧锁,她凤眸微眯,透出一股凌厉的锋芒:“也就是说,那顾川当真回来了?”
齐均点了点头,沉声道:“这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他既然知道苍镇南回来,必然会猜到他回来之后的下场。”
“之前他能为了苍舒月夜闯皇宫,如今也必然会为了苍镇南违抗皇命,暗中搭救。”
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阴沉道:“苍镇南必须要死,顾川也一样!”
她想了想,又问:“现在他们都在皇城之中,能不能直接动手?”
齐均摇了摇头,道:“恐怕不行。”
皇后闻言,怒意更甚,她凤眸圆睁,厉声道:“为何不行?倘若不在这个时候动手,难道要让那顾川和苍家想办法救苍镇南吗?”
“你今日也看到了,那穆文林带着一群御史言官当街谏言,他们谁还把陛下放在眼里?置皇室颜面于何地?”
“这样的乱臣贼子,倘若继续活着,这朝堂之上,还不知要有多少从众!”
齐均微微叹了口气,解释道:“娘娘息怒,正是因为现在这种情况,所以才不能对顾川动手。”
“苍家倒是没什么,但现在顾川关系到长公主和雍王,若顾川此时死了,他们只怕不会再进皇城,到时候,我们想要控制局面就更加困难了。”
皇后的怒意并未消散,但也明白齐均言之有理,沉默片刻后,她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一直等着,倘若苍镇南被救走,那时可就什么都晚了。”
齐均沉吟片刻,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问了一句:“娘娘,陛下如今怎么样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皇后瞥了他一眼,而后缓缓说道:“已经昏迷几日,清风观的道士直言无力回天,也就这两日的功夫了。”
宇文元朔终究是没能撑到苍镇南回来,他的打算是什么也没有来得及说,甚至连遗诏也未曾立下。
皇后趁机将消息封锁,皇城司司主齐均与她曾有旧识,在他的帮助下,这件事情并没有除两人以外的人知道。
柳道州的死,也是齐均的手笔,那天晚上他并没有见到宇文元朔,而是被皇后召见。
齐均身为皇城司司主,本身武力便冠绝皇城,否则也镇不住手底下那群人,他是货真价实的大宗师。
皇城两位大宗师,他便是其中之一,另一位上次回来,直到现在还在闭关养伤。
以齐均的手段,想让柳道州一个普通人悄无声息的死,太简单了。
“以毒酒赐死苍镇南如何?”齐均想了想,又说道:“待陛下驾崩之时,便可伪造遗诏,令六皇子殿下继承大统。”
“借此机会,让各地藩王回皇城吊唁,趁机收了他们手中兵权,如此局势便可稳住。”
皇后听着这番话,眉头舒展,微微颔首:“那就依你的计划行,不过那穆文林又该如何处理?”
“穆文林还不能死。”齐均回道,似早已经有所思量:“他若是死了,朝堂群龙无首,也没有替代的人选。”
“等苍镇南死后,娘娘可下旨将他赦免,再任相国之位。”
皇后不解:“他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还留着他做什么?若赦免之后,再起风浪,岂不是打了本宫的脸面?”
“他不会的。”齐均胸有成竹道:“穆文林这个人,表面上处事圆滑,实则心里有自己的坚守,陛下若死,他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大衍的江山社稷,也绝不会再做不利于国朝之事。”
“六皇子继任大统,他自然会尽心尽力的辅佐。”
皇后默然片刻,悠悠道:“希望如你所言,先下去吧,本宫乏了。”
“臣告退。”齐均躬身一礼,转身退走。
……
苍镇南下了昭狱,这件事绝不止顾川一个人在想办法,还有人比他更着急。
就比如苍风,他一早来了东篱居,想要找阿姐想个办法营救父亲。
如今姐夫被派去了江南,肯定是顾不上了,现在整个皇城里,可能有办法的只有阿姐。
“阿姐!阿姐!”苍风在回廊里喊着,忽的脑后挨了一下,顿时痛呼捂着头。
他还以为是阿姐敲的,也不敢骂一句,转过头却整个人都愣住了。
“姐……姐夫?”看着眼前的人,苍风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愣了许久,才总算回过神来,惊疑不定道:“姐夫,你……你不是被陛下派去江南了吗?怎么……”
顾川放下手,语气平缓道:“倘若我不回来,到时候就该给岳父大人守孝了,放心吧,我是偷偷回来的,没人知道。”
就算知道也没什么,会有人看到他一路往扬州去的。
苍风揉了揉脑袋,抱怨一句:“姐夫,你回来就回来了,敲我做什么?还下那么重的手。”
“你阿姐昨夜睡得晚,今日我让她睡久些,你一大早喊什么?不敲你敲谁。”顾川理所当然的道。
苍风撇撇嘴,旋即说起正事:“姐夫,父亲他现在被押进昭狱了,你能不能想办法把父亲救出来?”
“实在不行,我直接带人打上皇城司,把人给抢出来,我就不信他们能是我苍家亲兵的对手!”
他有些义愤填膺的道,这几天的心情像是在洪水中滚过一样,本以为父亲要回来团聚了,他为此高兴了好几天。
再后来,他隐约听说陛下召父亲回皇城,是想对他们家动手,为此苍风一夜没睡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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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夜里,柳道州先生进了皇宫,等回到书院后就死了,第二日父亲回来了,他想要去迎接,却被母亲拦住。
父亲被下了昭狱,连同谏言的相国也一同被押了进去,苍风慌了。
关键是从始至终也没有人告诉他,这些事情背后的意义,他不知道该怎么做,那种对于未知的恐惧将他整个笼罩了。
但是现在,看到顾川回来,少年那颗悬着的心一下就落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姐夫,他就觉得这一切都不算什么,他会有办法解决的。
“你在想什么?”顾川翻了个白眼,抬脚往前走去,道:“且不说皇宫中的三千禁军,便是皇城司的上千玄衣卫,凭你那百来号人能打得过吗?”
“况且,除却这些人,还有城外大营的数万军士,皇城中若有变故,他们随时都会入城平叛。”
说到这里,顾川摇了摇头:“你不是宁王,也不是二皇子,没有他们在军营中的那般人脉,可以拖住一时半会儿,掩人耳目。”
“若真带人前去,除了送死之外,别无其他可能。”
连他都没想过带兵硬抢,因为这在皇城是决然行不通的,即便是强如苍舒月,也不可能在玄衣卫和禁军,还有城外数万大军的围攻下营救苍镇南。
苍风一时无言,挠了挠头憨笑道:“那我这不是说说嘛?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有姐夫你在,自然是不会如此兵行险招。”
他快步走近了些,悄声问:“姐夫,你是不是已经有办法了?”
顾川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些事情你不需要去想,等回去之后,便准备好要带的东西,照顾好你母亲就行了。”
苍风眉梢一挑,似乎猜到了:“姐夫,你的意思是到时候我们要走?”
“不然还继续留在皇城等死吗?”顾川停下脚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岳父我会去救,等行动的时候,你便带着你母亲来东篱居,同你阿姐一起走。”
“那姐夫你呢?”
“我自有办法离开,不要多问了。”
“哦。”
这一天似乎过的很平静,但暗处的潮水却从未停止汹涌。
入夜后,东篱居后院内,顾川换上了一袭玄衣卫的服饰,身旁有慕仙儿、阿竹,还有背负着古琴的屈静白,三人皆是玄衣卫的装扮。
“现在就动手吗?”慕仙儿看着顾川,问道:“不再等等?”
顾川摇了摇头,道:“等不了了,刚才皇城司传来了消息,宫中有内侍进了昭狱,只怕是有人已经忍耐不住要提前动手。”
慕仙儿闻言有些惊讶:“你在皇城司也有眼线?”
顾川转过身去,看向回廊,那里有三道身影走来,淡淡说道:“准确的说不是我的眼线,是大皇子的眼线。”
皇城司副司主应梁,已经投靠雍王,作为他在皇城中的耳目,而身为雍王心腹兼造反指导老师的顾川,自然也能搭上这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