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叶、声瑟瑟,悠扬致远,天穹上星辰点点,闪烁夜空,似明珠镶嵌,熠熠生辉。
夏长君要了个火盆,在院子里点着,蹲了片刻又觉着困了,便回房睡觉。
橙红的炉火摇曳,也不知烧了什么木头,有一小朵尾端的火焰是翠色的,还有些许神异。
下巴杵着手的顾芳瑜本来盯着火焰,看的出神,忽的瞥见这异景,眼睛一下瞪大,伸手扯了扯一旁顾川的衣袖,压低声音惊呼道:“书生,你看,你看,这火怎么是绿色的?”
顾川正躺在椅子上,仰望着天上倒悬的星河,突然听见她的话,抬头瞥了一眼,还真是翠色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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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应了一声,也不觉得奇怪,继续仰头看向星河。
顾芳瑜见此,瘪瘪嘴,有些不太高兴了:“你不是号称什么都略懂一点吗?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绿色的火是怎么回事?”
顾川瞥了她一眼,道:“你是想听科学的还是玄学的?”
顾芳瑜一愣,眨了眨眼问:“什么是……科学?”
“科学的就是,这火焰是因为烧的柴火中含有金属离子,这些金属离子在高温下和氧气发生了反应,也叫焰色反应。”顾川随意的道。
“听不懂,能不能说点能听得懂的?”顾芳瑜皱紧了眉头,摇着头道。
顾川微微抬眼,思索片刻道:“也就是说里头有铜,一烧就成了这个颜色,听懂了吗?”
“好像懂了……”其实也没有听懂,但她乐意听这些东西,又问道:“你说了科学的,那玄学的呢?”
顾川不假思索道:“有脏东西。”
“什么?”顾芳瑜一怔,接着窜起身来,往他后边儿一躲,离那火盆远了些,颤声道:“你的意思是,这火是……鬼火?”
“对。”顾川认真的点了点头,补了一句:“白天我们惊扰了那王陵中的冤魂,现在他们找你来了。”
“啊?!”这回她是真听懂了,眼中有些惊惧,但旋即又瞥见顾川那憋笑的模样,顿时就明白了什么,气鼓鼓的鼓着嘴道:“臭书生,又故意吓我!”
顾川无辜的摊手:“是你自己要听玄学的,这可怪不得我,难道这不是玄学吗?”
“哼!”顾芳瑜轻哼一声,又在一旁蹲下,道:“就算那王陵中真有冤魂,要找也是找你和那秦绯烟,就数你们两个最是惊扰,反正怎么也找不到本姑娘头上来。”
“那是你不知道,冤魂也会欺软怕硬,在场中就你最弱,他们不找你找谁?”顾川淡笑道。
顾芳瑜目光一颤,压下去的恐惧又被他一句话给勾起来了,呜声道:“臭书生,混蛋,你就非得吓我是吧,本姑娘要是晚上睡不好觉,跟你没完!”
一点都不好玩,这家伙一开口就是气死人的话,也真是奇了怪,这般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绝世的高手跟着,还对他那般百依百顺。
若是换做她有大宗师的实力,定叫这书生吃不了兜着走!
“行了,鬼神之说虚无缥缈,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兴许这世上就没有鬼神。”
顾川起身打了个哈欠,对她说道:“回去睡觉吧,已经很晚了,记得晚上别再梦游了,小心又睡在外头,着凉了可没人照顾你。”
“哼!本姑娘梦不梦游关你什么事儿?就算是睡在书上你也管不着!”顾芳瑜气的牙痒痒,他说的一字一句都想反驳回去。
顾川浑然不在意,他打着哈哈伸着懒腰往自己房里走去:“随姑娘如何,可别影响他人就好,你就是睡马厩也与我无关。”
什么与你无关,从今日开始就与你有关了……顾芳瑜撅了噘嘴,看着他的身影,目光些许复杂。
秋日清晨,天高气爽,云淡风轻,碧空如洗。
晨曦初露,微光洒于古城,落于院中,照在树上,树叶间露珠闪烁,犹如点点明珠。
鸟鸣声声,清幽悦耳,唤人间苏醒。
顾川他们起了个大早,夏长君还是如往日一样,买了烧饼回来,商队已经在客栈前头休整好了,随时都能出发。
吃了早食,顾川又让顾芳瑜将步景牵过来,她倒是很喜欢步景,时常凑在马耳朵旁边嘀咕着什么,眼神时不时瞟向顾川,像是在说坏话。
顾川选了个商队拉货的板车,随意的靠坐在箱子上,另一侧是夏长君,两人有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从司州皇城,聊到金州,从商贾之道聊到大衍江湖,最后夏长君好像说累了,两人也就沉默了一阵。
马车悠悠的前行,出了城之后便朝大路一路向东赶,速度也不快,就像是寻常人赶路一样。
虽然有些颠簸,但对于顾川这等武人来说是没什么的,夏长君也是走过许多路的人,虽然出身豪门,却也已经经过一些历练,倒也耐得住。
少年忽然叹了口气,开口道:“古兄,我许是不适合入江湖的,离开扬州久了,就忍不住想念,若不是已经踏上回家的路,只怕我现在脑子里都是家里的人和事呢。”
他有些想家了,自打出生以来,他就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出过这么远的门。
他想念父亲、母亲、爷爷、和一众兄弟们,还有扬州的那条大河,河边的小吃,那里熟悉的一草一木。
往常司空见惯,只道寻常的场景,如今入目望去,想找一处与记忆中重叠的也无,陌生将他全部笼罩了,隔绝了和家乡的一切联系。
顾川默然不语,只望着某个方向怔怔出神,他又何尝不想呢?
也不知家中如何了,小橘是不是时常跑到宅门口望着街头街尾,盼着自己归去,晚上打雷了还会不会怕?
许是怕的吧,毕竟自己不在身边,小丫头胆子一直很小的,也从未离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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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娘子,她的武功恢复的如何了,会不会在得知了岳父的事情后,整天深思此事,会不会念着自己呢?
会的吧,他与她从来都是心意相通的,也许此时娘子也同他一样,望着天边出神呢?
阳光灿烂,天气晴朗,只有远处一朵云,如同一个持枪的女将军。
顾川就望着那朵云,唇角微扬,淡笑着道:“要是有个相机就好了,这云与我家舒月真像。”
……
“像吗?”
“夫人,什么像?”
“你看那朵云,像不像顾郎?”
皇城,东篱居,银杏树下。
一袭素白长衣的苍舒月坐在顾川时常坐着的那张竹椅上,望着东方天际的那朵云,对一旁的小橘问道。
小橘顺着她的视线抬头看去,却见一朵白云飘在天上,独独只有那一朵,像是一个一手抬着,一手背在身后的白衣书生。
“像,真像少爷。”小橘露出一抹笑容,回过头说道:“夫人,你说少爷现在是不是也在看我们呢?”
“嗯,定然是的。”苍舒月淡笑着点头,一双眸子望着那朵似他的白云,怔怔出神。
明明只是离开了没有许久,仅仅几日而已,却好似已经过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这院里什么也没有变,却也像什么都变了,没有了顾郎的身影,也少了许多欢声笑语。
没有他的东篱居,只是一个普通的院子而已,原来这里是因为有他,才有不一样的意义。
“都很想你,顾郎,何时才回来呢?”她轻声呢喃着。
……
金州与锦州之间,相隔数百里,这条路也算是有些远,而且比起前头要难走许多。
只是因为此二者之间,横贯一条山脉,此山为云雾山,横贯数百里地,将整个金州和锦州一分为二。
有古人云:“云雾山分金锦州,一脉东去望江南。”便是说一条云雾山将金州与锦州分隔,山脉往东便是江南之地。
山路难走,一条栈道如长蛇蜿蜒,破陡峭山岩,过嶙峋乱石,商队自栈道缓缓前行。
内里是崖壁,外头则是悬崖,一摔便是粉身碎骨,尸身难寻,是以需要走的格外小心。
“古兄,你知道这云雾山为何会唤作云雾山吗?”夏长君指着前方,说道:“只是因为这山中时常云雾缭绕,待我们再往上走一段路,就该到了那起雾的地方了。”
顾川寻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却是见着前方那高耸之处,已经有云雾缭绕,半数的山峰皆隐于云雾之后。
分割处,有古松探出枝丫来,伸着郁郁葱葱的枝叶,好似在冲这远道而来的旅人招手。
吱~的一声,马车又坐上来一人,顾芳瑜没有牵着步景,任由它走在旁边跟着,自己则是坐在了顾川旁边。
“书生,你饱读诗书,见此风景,就不想吟诗一两首吗?”她扬了扬下巴说道。
顾川挑眉,淡淡道:“你行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