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两人早已经参过军,在战场上也算是受过磨炼的,诏狱里虽然不好受,却也能扛得住。
苍风不一样,他从未上过战场,哪里受过这样的苦,要不是平时练武,只怕这次出来骑马都骑不动。
“许是我的牢房比你们都要差吧。”苍风嘴硬道,他没有选择继续这个话题,转移到了别处:“姐夫,如今二皇子进了诏狱,那位宁王也死在了乱军中,咱们应该是没事了吧?”
北蛮使者被杀这件事情,苍风在诏狱里想了好几天,总算是在听到二皇子造反之事后想明白了。
他们是被陷害的,宇文宣就是拿他们威胁他们背后的家族,好给他造反铺路呢。
如今宇文宣造反失败了,他们也被放了出来,这件事按理来说应该算是结束了。
他可不想再进一次诏狱,那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嗯,没事了。”顾川点了点头,已经到了路口,他对三人道:“先回去报个平安吧,后面若是还有什么事情,再来找我。”
“嗯!”
苍风点了点头,陈武和张顺军也跟着应声。
见此,顾川收回目光,轻甩手中缰绳,胯下的步景便向前奔去。
马是阿竹牵来的,苍舒月倒是想去皇城司接他,只是如今她还“身体抱恙”,不方便露面,顾川让她在家等着。
算起来,从进入诏狱到现在,已经离开家好几天了,这么久没有见到娘子,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自己呢?
还有小橘那个小丫头,只怕是急坏了吧。
如此想着,顾川却是骑得更快,如今街上行人稀疏,倒是不用担心会撞着人。
片刻后,他总算是回到了那熟悉的地方,望着眼前的宅门,顾川眼中有片刻的恍惚,感觉像是离开了许久的模样,明明才几天而已啊。
“郎君回来了?”
顾川刚下马,将缰绳递给迎上前来的程伯,便听到旁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他转头望去,却是那位邻家的老先生,他还是那般躺在椅子上,明明已经到了秋天,天气逐渐凉爽起来,他手里还依旧扇着蒲扇。
“老先生,又在晒太阳吗?”顾川笑着点头回了一句。
老先生呵呵一笑,道:“郎君不在这几日,老头子我可是烦闷的紧,都没有人陪着聊天儿了。”
“哈哈哈,这几日琐事太多,还真是小子的过错。”顾川躬身道,态度谦逊:“事情已经了了,往后小子一定多和老先生聊聊。”
“呵呵,事情了了就好,郎君还是先回家去吧,你那小娘子可是担心的紧。”老先生摇了摇头道。
“好嘞。”顾川拱了拱手,便走进了家里。
才刚踏入院门,一道身影便扑进了怀里。
顾川抱住她,唇角微扬,柔声道:“娘子,可想为夫了?”
只听耳畔传来应答:“嗯~”
……
今日的刑部也很忙,刑部尚书李承泽已经快两脚不沾地了。
这次造反所牵涉到的人很多,像这样的大罪,自然不会只是杀一两个人这么简单。
便是说王家,造反的只是王鸿一人,那么连同原来的吏部尚书王昌雄、王家的其他亲族、乃至秦氏的亲族、都要一同牵连进来。
别的罪责,王昌雄和秦氏都担得起,唯独造反他们只能拿命来担。
李承泽坐在府衙里,手里拿着一本名册,上面都是这次需要处理的名单,该流放的流放,该问斩的问斩。
皇帝只是处理主要的案犯,至于被牵扯到的其他人,自然是由他们刑部来按照律法定罪。
便在这时,刑部主事来报:“大人,相国来了。”
李承泽立马坐直了身子,抬起头来,道:“相国大人?他有穿官服吗?”
主事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旋即点头道:“穿了。”
李承泽嗯了一声,起身正了正头上的官帽:“走吧,随我前去迎接相国大人。”
穿了官服,那就是说公务,这是必须要分清楚的,可不能弄错了,如今相国大人权势鼎盛,遇到他就该更谨慎一些才是。
“是!”主事应了一声,跟着李承泽一同出去,两人刚到府衙门口,便看到了一身官服的穆文林。
李承泽急忙上前拱手施礼,恭敬的道:“相国大人,不知来刑部有什么事吗?”
穆文林点头算是应下,而后开口道:“先进去吧,进去再说。”
“请。”李承泽抬手相邀,穆文林便抬脚走了进去,主事和李承泽跟在其后。
三人一同进了府衙,穆文林在主位坐下,看着案桌上的名册,他随手拿起看了一眼。
一旁的李承泽亲自倒了一杯茶给他,又看到他在看名册,便道:“方才下官正在整理名册,这上面是此次造反之人的亲族家眷。”
穆文林将名册放下,闻言看向他,问道:“李大人,此次造反牵涉之人颇多,这名册上可有遗漏?”
李承泽闻言,略作思索之状,回道:“如宁王等死在乱军中的人之外,应当是没有遗漏的,还有一些在逃之人,已经由皇城司去抓捕了,想来不日就会到案,相国大人是有什么担忧吗?”
穆文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宁王府与皇子府我倒是不担心,担心的是王家背后的秦氏,陛下已经放下话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乱臣贼子,秦氏自然也是要拔除的。”
听着他的话,李承泽目光微凝,而后猜到:“相国大人是担心,秦氏不会束手就擒,而是会趁乱起事?”
“司州内秦氏势大,便是朝堂上也有不少他们的人,朝堂之上本相倒是不担心,已经全部控制住了,但秦氏那边,只怕想要将他们拿下,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穆文林语气沉沉的说道。
“皇城司已经派人前去,倘若在秦氏那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拿下,此事当不会出问题。”李承泽如是说道。
他忽的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对穆文林道:“相国大人,下官这里倒是有件事情,不知该如何定夺。”
穆文林眉梢微挑,点头道:“何事?”
“与卫国公府有关。”李承泽思忖片刻,而后缓缓道:“卫国公府此次也参与了造反,卫国公之子沈连城连同王鸿,这两人倒是已经身死,不过卫国公府的家眷内,那位大小姐不见了。”
“你说的可是那位沈大小姐?”沈连城皱起了眉头。
“却是她没错。”李承泽点了点头,继续道:“刑部的人去卫国公府拿人的时候,只抓住了卫国公和卫国公夫人,没有看到那位沈小姐。”
“不过,倒是有人在沈家后门的路边,发现了一辆马车,还有一具尸体,经府中下人辨认,那马车是沈家小姐寻常出门所乘坐的,那具尸体也是沈家小姐的丫鬟。”
“马车内,嗨发现了血迹,应该是有人死在了车厢里,那等血迹只有死人了才会有,刑部推测那人应当是沈小姐,只是奇怪的是尸体不翼而飞了。”
说到这里,李承泽顿了顿,看向穆文林道:“相国大人,下官现在想的是,这个人是算她已经死了,还是算作逃犯?”
“按照李大人所说,那位沈小姐在中秋当夜,应当是想趁乱逃走,只是却被人堵在了后门,没来得及走就死了。”穆文林摸了摸胡须,接着道:“尸体不翼而飞,莫非是被人盗走?”
至于尸体被盗走做什么,那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毕竟有些父母的确是偏执的可怕,在这种封建的时代这样的事情不算少。
“既然没有看到尸体,那就不能算她已经死了,依旧是逃犯。”穆文林定下此事。
尸体不在,那就不一定是死了,也许是受伤逃离,也许是被人所救,倘若现在将她化做死在乱军中,那若是以后再出来,这罪责又是谁来担?
李承泽点了点头:“那就按相国大人说的来。”
……
“我是冤枉的,放我出去,我没有造反,有人要陷害我卫国公府啊!”
刑部大牢内,沈文先一脸颓然的坐在枯草堆中,昔日风光无限的公爵,如今囚服在身,锁链镣铐囚困,浑身散发腐烂的臭气。
囚牢门口,一癫狂的妇人抓着柱子不停的喊冤,口中嚷嚷着“我是卫国公夫人周春兰,你们放我出去”之类的话。
“别喊了!”沈文先无力的怒吼一声,这一声吼好似耗尽了他全部的精气神,整个人都剧烈的咳嗽起来。
周春兰停止了叫喊,转过脸来看着角落里的他,双眼通红,表情狰狞异常:“老爷,你快想想办法啊,诚儿他怎么可能会造反,这分明就是有人想要陷害我们!”
“陷害什么?”沈文先反问一句,呼吸粗重:“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一直苛待川儿,他又怎会和我们撇清关系?”
周春兰闻言一愣,而后又癫狂道:“为什么都要怪我?这不是你默许的吗?沈文先,这卫国公府你才是那个当家的!”